黑底白字的“奠”字掛在廳正中，祭品桌前停放著一個巨大的棺木。灰白素槁，世界一片灰暗，四周安靜得讓人窒息。白色的，黃色的冥錢漫天飛舞。
    大約六歲左右，身穿紅衣的小女孩站在門前。在這一片灰白之中是多麼的顯眼、刺眼。
    她神色驚恐，看著眼前。
    一個身穿素衣，麵色蒼白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指著她罵。雖聽不見她在罵什麼，卻也知道她說的話“你這個掃把星，你的出生害死了你娘，現在又害死了你爹，你這個掃把星。”女子眼睛紅腫，麵臉憤恨。
    一個又一個披麻戴孝的人出現，有的跪在棺木前，有的站在旁邊抹眼淚，有的則看著小女孩，眼中的神色複雜，嘲諷、憤恨、鄙夷。
    “我不是掃把星，我不是掃把星。”小女孩搖著頭，麵臉淚痕，喃喃道。
    “你就是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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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掃把星……”我驚醒，滿身冷汗，抬手撫上臉，已是淚流滿麵。
    一個溫暖的懷抱擁著我，輕撫我的背“黛兒，又做噩夢了？不怕，哥哥在這裏，不怕…”
    我靠在哥哥的懷裏嗚咽著，一個月來，我總是夢到那個場景。
    “哥哥…我真的是掃把星嗎？”別人都叫我掃把星，說我出生時害死了我娘，後又害死了我爹。
    “黛兒別胡說，你才不是掃把星呢，你是我的妹妹，不是什麼掃把星。”
    “哥哥，我想爹爹…”
    “黛兒乖，爹爹不在了，以後哥哥保護你。”哥哥語氣堅定。
    “恩。”我點點頭。
    “黛兒，睡吧。”哥哥抱著我，輕拍著我的背，我聽他語氣疲憊，也就乖乖的靠在他懷裏。
    我不敢閉眼，我怕一閉眼又會看見那滿天素槁。
    可我還是抵不過困倦，漸漸睡去。
    第二日醒來，哥哥已經不在，我從幹草堆裏鑽出來，走出破廟大門，今天天氣很好，藍藍的天，萬裏無雲。扯扯我淩亂的頭發，往城內跑去。
    跑到“富貴米坊”，看到哥哥瘦小的身影，放下心來。在對麵的牆角蹲下，等著哥哥。
    旁邊包子鋪的包子香味飄進我的鼻子，我的肚子“咕咕”叫起來。
    我揉著肚子，看著那白白嫩嫩的包子流口水。
    一個大餅出現在我麵前，我抬頭，一個麵目慈善的大娘笑盈盈的對我說“孩子，餓了吧？吃吧。”
    我對她感激一笑，搶過大餅狼吞起來。
    我知道我現在很髒很亂，破舊的衣服，破洞的鞋子，淩亂的頭發，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乞丐。
    可我顧不了那麼多，昨天我隻吃了一個饅頭，早就餓了。可哥哥很幸苦，他隻有十一歲，每天搬運比他還重的大米，卻隻有幾個銅板，晚上回廟裏已經累的不行，我就算餓了也隻好忍著。
    我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小心的塞進衣服內，留給哥哥。
    陰影籠罩著我，我抬頭，幾個十多歲比我髒亂的小男孩圍著我，領頭的那個說道“你是哪條道上的？怎麼不懂規矩？”
    我不說話，疑惑的看著他們。
    “怎麼不說話？把你藏起的餅拿出來孝敬小爺我，我就不計較。”
    我還是不說話，也不動。
    “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大聲道“這餅不能給你，這是我留給哥哥的。”
    “嘿。”他嗤笑“真不識抬舉，給我搶。”他身後的人上來就要搶我的餅，我連忙翻身壓下。
    “給我打。”那領頭人怒道。
    一拳拳，一腳腳落在我身上，我咬著牙忍著疼。
    “住手。”哥哥的聲音響起，我被擁入熟悉的懷抱。“你們憑什麼打人？”哥哥憤聲道，低頭看我“黛兒，你沒事吧？”我搖搖頭。
    “憑什麼？就憑小爺我不高興，給我打。”那領頭人道。
    那群人又上前毆打我和哥哥。哥哥把我護在他身下，緊緊抱著我，一聲聲拳腳打在哥哥身上的聲音傳入耳裏，我大哭起來。
    街上有很多人，可他們都隻是圍觀看看熱鬧，根本不來幫助我們，有的甚至還嗤笑起哄。
    我一直哭一直哭，哥哥緊緊的護著我，也不喊聲疼。
    直到那些人打累了才收手，走之前還往我們身上吐了口水。
    我從哥哥身下爬出來，哥哥癱倒在地，他的臉上，裸露的手臂上，腿上都有了淤青。
    “哥哥…哥哥…”我搖著哥哥，邊哭邊叫他。
    他忍著疼，睜開眼睛，對我笑笑“黛兒沒事吧？”
    我搖頭，“哥哥…別嚇黛兒…嗚嗚，黛兒怕。”
    “黛兒乖…別哭…哥哥…沒事…”
    我哽咽“恩，黛兒…不…不哭。”可眼淚卻一直流，怎麼都止不住。
    “黛兒，你先回廟裏等…等哥哥…晚上…哥哥給你帶…好…好吃的。”哥哥輕柔的擦著我的淚，柔聲哄我。
    “不行”我搖頭“哥哥受傷了……要看大夫。”
    “黛兒…哥哥沒事…隻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
    “可是……”
    我還想說，就被哥哥打斷“黛兒”他沉下聲，嚴肅道“黛兒不聽哥哥的話嗎？”
    我看著哥哥真生氣了，低下頭，咬唇不語。
    哥哥歎口氣“黛兒，乖…聽哥哥的話…先回去。”
    我看哥哥一臉堅定，不想惹他生氣，點點頭。扶起他，抬頭對他道“哥哥，你要早點回來。”
    他點點頭，我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走到拐角處站定，偷偷探頭。
    哥哥一瘸一拐的往米鋪走去，我咬住唇，不讓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