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黃昏將至，勾倚樓蘭，看盡一江春水向東流。岸邊流船往複，遊人洽談，海上白鷺紛飛，踏水無痕，海風微拂，連心都易被撫平。
    欄邊倚著兩位少年，享受著迎麵撲來的淡淡混雜著海水味的新鮮空氣。
    “子明，子羽，你們倒是好興致。”調笑的聲音讓少年們從這舒適的境地中蘇醒。
    “張……不對，三師公，你怎麼來了？”天明問道。
    “我來是想引薦位朋友給你們認識，子欣，出來吧！”
    隨著張良的呼喊，天明和少羽將目光聚集到了門外。隻見一位和他們同樣打扮，身材消瘦的少年緩緩度步而入，隻是這位少年猶抱琵琶，啊不，是“猶以紗扇半遮麵”。
    瞬間，兩人想起了前不久庖丁和盜蹠談及的公孫玲瓏出場秀，眼前人不會也是如此吧！兩人默契的咽了咽口水。
    “那個，三師公，這位是……”少羽僵硬的問道。
    看著少羽的臉色，我不由奇怪，我長得那麼對不起人？以至於他嚇到如斯？
    “子欣，還不將扇子拿下，他們看不到你的臉啦！”
    我才驚覺，一時忘情，用扇子遮住臉了。(眾：集體暈倒！！)
    “哦。”將遮麵的扇子取下，兩人才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太難看，豈知再一看，再次倒抽了口冷氣，豈止是不難看，眼前簡直就是翩翩俊美少年嘛。不由感歎，這才有掩麵的價值嘛！
    “這位兄台麵目清秀，目光炯炯，一見即知非等閑之人，可否告知如何稱呼？”
    我一愣，他沒認出我？“兄台言重了，子欣剛入門不久，山野之人，怎堪您如斯讚賞？”
    “莫不是看不起子羽，公子執意隱瞞？”
    “你怎知他有隱瞞？”張良倒是有趣的看戲。
    “如若是山野之人，豈可如此出口成章，而且他麵容白皙，談吐優雅，絕非一般人家可以出其右？”少羽說道。
    “好小子，十六年來第一次被人說談吐優雅，少羽最近可是長進了。”我看了一眼張良，“算你近來教導有方。”
    “多謝誇獎，子房虛領。”張良倒是一點也不虛心。
    “你們到底再說甚麼？姐姐，你沒事扮成男的幹嘛？”聞言，我們三人一驚。
    “天明，你認得出我啊？”不是吧，我還很有信心的說。
    “那是自然，你是我姐姐嘛。”
    “不愧是我弟弟，來姐姐抱抱。”二話不說將天明抱了個滿懷。
    另一邊的兩人已徹底無語了，搖搖頭，決定無視眼前的倆白癡。
    訴一番骨肉相見的感人場麵，(雖然在別人眼中很白癡)我再次站起。
    話說，少羽連大姐我都認不出來，你也太差勁了，還是說你都未曾掛念我啊？”
    看著對方一臉“你敢說沒有，我就扁你！”的表情，少羽頭上掉下了一滴汗！
    “那個，大姐你穿男裝別有一番風味，小弟眼拙，一時不察。”細心的觀察對方的臉色。
    “也對，想我如此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勝過潘安，妒死宋玉，我真懷疑當初自己是不是投錯胎了，不然我絕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哈哈”
    望著眼前狂笑的某人，三人頭上掉下黑線無數，不，你絕對沒投錯胎，你當女子已經是天下第一美女了，但這一句三人絕對不敢說出口。
    “咳——咳——”張良回神，“那個潘安，宋玉是何許人？”
    這一問成功讓某人止笑了，完了，這時候，潘安和宋玉還沒出現呢！心虛地搖起手中的扇子“那個沒事，天明，這次我是來看你的。”轉移話題，轉移話題。
    “看我？”
    “對啊，機關城一役，姐姐都沒時間好好看看你，想必高叔叔已經告訴你了吧！你的身份……”
    “姐姐，”我將天明擁入懷中，想當年也是這個年齡，我親眼見證了那場巨變，而如今……
    “天明，你要聽我說，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複雜。但是爹爹和娘不會願意你為了報仇而活，所以，在這亂世之中，誰都有苦衷，而爹娘萬不會願意你一生被仇恨所困，姐姐當初不想告知真相也是怕你如此。”
    “可是……”
    我撫著天明淚濕的臉，“天明，報仇的事你不要再管，天明不是想當大叔那樣的大俠嗎？而所謂大俠是不該被仇恨蒙蔽雙眼，是非不分，這才是俠之大義。姐姐希望天明可以永遠開開心心，永無煩惱，可以答應那個姐姐嗎？”
    看著我的眼睛，天明淚光點點的點了頭。而我卻是沒有看到一旁凝重的兩張臉。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而我卻坐在這高立的房頂，眼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晚間的碎燈，朦朧的月色混雜著暗暗的微火，更是暈染一片孤寂。
    輕酌小杯醇酒，酒香濃鬱，沁人心脾。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好詩，好詩，沒想到你還是個才女。”
    “既然來了，就一起喝吧！”將手中滿滿的酒杯遞與張良。
    他竟然也不退避，接過一飲而盡，我卻是一愣，儒家弟子不是不當飲酒？事到如今，我也懶得去計較。
    “酒是好東西啊，可以讓你暫時散掉憂愁。”張良說道。
    “星兒真是看走眼了，原來子房先生還有當酒鬼的特質，隻不過可惜了這酒也隻能是‘舉杯澆愁愁更愁’罷了。”說著在飲一杯，火辣辣的刺激著味覺，當真過癮，怨不得當初李白如此愛酒成癡了。
    “好一句‘舉杯澆愁愁更愁’，即是如此，星兒又何必勉強自己？”
    “嗬嗬，但是至少它可以讓我們先忘記現有的煩惱，得到少數的安寧，不是嗎？”在下一杯。
    “你果然有趣，剛才你那麽做無非也隻是想讓天明放輕鬆罷了！”眼前的少女總是有無盡的煩惱，卻又得強裝無憂。
    “和你說話果然很輕鬆，我做甚麼你都會知道用意，不是嗎？聰明的張良公子！”
    “子房很奇怪，照理說，你我應當可以成為至交好友才是，為何子房感覺星兒卻處處針對子房？”
    “嗬嗬，子房先生如斯聰明，又豈會不知？”你不是很會算？
    張良沉默片刻，才道“是為了少羽？”
    “少羽與我雖無血脈，但亦是我疼愛的弟弟，你認為我不當如此？”
    “可這……”
    “罷了，罷了，世事難料，你亦有你的難處，隻是我希望你答應我，若真到那時你可否放過他與他所愛這人？”我終於正視他的雙眼，那雙黑的象要吸取你的漩渦。
    “我答應。”真摯的眼讓我不由不信。
    “謝謝，”鬆了口氣，再次抬頭望月。那夜，風涼，唯有月作證。隻是，我忽然好想你……
    而少女也為此錯過了一旁那雙閃爍不定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