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神之歸宿
    迦耶眼光閃了閃，手不由掐緊。
    這個赤夜，當真是摸不透他的心思。這樣的人，真不知當年師父是怎樣降住了他。
    赤夜又往下飄了一段階梯，忽然抬手輕輕拉了下空中垂下的帳幔。
    “慕華是不是很喜歡白色？你看這裏到處都是一片白，死人一樣。”說著好像很看不慣，一抬手一道紅光閃光，整個大殿倒垂的帳幔皆從中間截斷，徐徐如輕瀑一樣落下。
    而赤夜的臉，就在著白紗間若隱若現。
    就在這時，懷風突然上前，一個手勢一個結印，強強打了出去！在他出手的刹那，他沒有看見迦耶臉上閃過一陣惶恐，隨後又變成了哀傷。見懷風已出手，迦耶便也隻好默念咒語，發出自己最強力的攻擊。
    不論如何，赤夜決不能留。這樣的妖物，喜怒無常，對人間遲早是大患。
    赤夜看著那些閃著光暈的強波向自己打來，挑著眉毛翹了下唇角，然後猛然一揮衣袖，紫色的華袍的下，一股更強大的氣流擊出，那些攻擊碰上氣流瞬間變作了無形。
    “不自量力！”
    赤夜輕佻著說完這些，又揮了下衣袖，懷風這時已經知道自己估量錯誤，卻是再難更改，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猛撲到迦耶身上，替他擋著所有的攻擊。
    將迦耶護在身下，身上承受著最猛力的強波，隻是一瞬間，懷風整個後背便被削出了白骨。懷風看著懷裏這張愛了那麼多年的臉，心中微微痛楚，但更多的卻是幸福。
    懷風張了張口，卻被迦耶伸手捂住。迦耶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懷風，你這樣做，讓我有了帶走你的理由。”
    迦耶說著，慢慢從懷風身下翻出。懷風一愣，忙伸手拉住他。
    “迦耶，不能去……”
    迦耶回過頭，在懷風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懷風，你還不知道麼？神的宿命，便是犧牲。”說著又吻了下他的眼睛，“懷風，一會兒，你隨我來，你犯了錯誤，為師懲罰你，和我一起死。”說完便起身，默念心訣升到赤夜處，和赤夜對麵站著。
    赤夜挑著眉上下打量迦耶，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慕華總算是教出一個有趣的弟子，沒想到卻還是和他一樣蠢。小弟子，我放過你可好？”
    迦耶微笑著赤夜，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僅可以放過你，也可以把你的小情郎放過，怎麼樣？”
    迦耶沒有說話，卻依舊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赤夜見他這樣突然惱了，聲音也淒厲起來，“你為什麼和他一樣，你難道就不怕死？”
    迦耶看著他，輕輕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赤夜一愣，臉瞬間變得淒惶，轉眼卻又狠厲起來。
    “好，本王成全你！”
    赤夜說著雙手齊出，發出一陣陣猛烈的強波攻擊。迦耶急速後退，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如是
    黑夜突臨
    萬物空無
    神，消弭本體
    為汝指前路
    殤茫之術
    地獄之府
    神一人往之
    命成歸宿
    神，消弭本體
    為汝指前路
    ……
    神殤之術。自迦耶起身，就一直開始默念的，神殤之術。神若用這最後同歸於盡的一招，威力會大增，結束之後，便是永寂。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默念四十九遍，迦耶雙手齊出。赤夜翻身飛起，又用力發出強攻。兩人在幻蓮宮深廣的殿內，無聲的鬥法。
    純白的紗幔從地上被掀起，在空中飛成一道道靈幡。中央巨大的蓮花池內，朵朵蓮花被擊碎，飄成一池的白色碎花，被供養它們的清水埋葬。伏跪著的侍神們繼續進行著自己的使命，前神一步去幽冥的路上迎接。
    神，消弭本體，為汝指引了前路……
    赤夜和迦耶相對著，兩人猛然上前，強強發出了最後的一擊。
    “砰！”
    “砰！”
    隨著兩聲響，迦耶和赤夜同時跌落於地，兩人心胸一滯，皆猛噴了一口鮮血。
    迦耶本身受重傷，沒想到沒有發出神殤之術最大的威力，竟是生生被阻了下來。赤夜剛出封印，本身妖力就恢複的不濟，正與迦耶的神殤之術強強打成了平手。
    兩人喘了口氣，正待從新再來，卻看到一雙著白靴的腳落在視線內，兩人同時一愣。
    一雙手伸下來，同時扶起了他們兩個。隨著身子的站起，兩人終於看清來人的樣貌。
    淡色的眉眼，清雅的容貌，表情卻是淡然。
    “徽？”
    迦耶輕叫了聲，有些不敢置信。說是徽，這人隻是和自己以前見的徽麵容一樣，但氣質卻比徽更冷淡。不能說冷淡，那是一種澈然，萬事萬物看透的澈然。
    “慕……華？”
    赤夜的聲音有些疑問，這人和慕華隻有兩三分像，但渾身透著的氣息，卻和慕華一模一樣。
    這人讓迦耶站定，抬手在他胸前撫了一下，然後猛然一拍，迦耶不由吐出兩口血來，卻覺得滯重的身體有些舒暢。
    那人抬頭看著迦耶，目光漸漸慈祥起來。
    “迦耶，好孩子，這麼些年，辛苦了。”
    迦耶看著這個和徽有一樣容貌的人，吐出的話語卻和師父如出一轍，心猛然一悟，頓時清明起來。
    這個世間，本就因果輪回，生命的軌跡在此處消失，必然會在彼處的重現。
    徽看迦耶明了的眼，微微點了下頭。然後看了眼懷風的方向，向迦耶道：“去吧，他在等你。”
    迦耶也向那方向看了眼，轉過頭衝徽微微鞠躬，然後便毫不遲疑的走向那人。
    徽終於將目光看向了赤夜，赤夜臉上陰晴不定。徽和他對視半晌，一把將他攔腰抱起，轉身出了大殿。
    迦耶將懷風慢慢扶起，小心地給他輸入了靈力，直到懷風慢慢睜開了眼。
    “結……束了？”
    迦耶看著他微笑。
    “結束了。”
    “我們……死了？”
    迦耶笑笑，低頭吻上懷風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