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堯之災
    月堯族，位於落神山的南麓，與西域另一大族日蒼族隔山相望。
    迦耶領著懷風和熵刃，站在月堯族領地的上空，眉頭緊鎖。
    千裏之遠的地表滿目蒼痍，大片大片龜裂的土地沿邊翹起。交錯著的寬大的裂縫像被劣匪惡意劃下的傷疤，布滿了整個地麵，醜陋且深遠。樹木莊稼早已枯死，動物的白骨隨處可見。一陣陣的旱風卷起幹燥的煙塵，蒸騰在空氣中。而太陽，似乎還嫌不夠，肆虐地散放著灼熱，扭曲了空氣，也扭曲了所有人的臉。
    “這樣的情景多久了？”迦耶的聲音絲毫聽不出情緒，但每個人卻都感覺到了壓力。
    “回師父，一個月。”
    “一個月？”迦耶音調微微上揚了一下。隻是一個月而已，居然把這千裏良田變成了焦土，那個施咒之人當真是不顧百姓的死活了。
    正這時，下方不遠處忽然湧出大量的人群。人們不顧炎熱穿著隻有盛大的節日才會穿的純白色長袍，兜頭的白帽遮住了他們的臉。
    他們麵對迦耶站立的方向，齊齊伏跪——
    “神！請施降水之術，解救我們！”
    “神！請拯救月堯族人，拯救蒼生！”
    “神！請為我們指引前路！”
    人們的齊聲呼喚，整齊而有力，伏跪在地的白衣，竟像不慎跌下天空的雲團。
    熵刃看著他們，轉了下眼，見身邊一襲玄衣的男人竟麵無表情，心不由微微緊了下。
    他自然知道月堯族現在的情況因何而起，那是他們一手操控。他猶記得一個月前懷風找到他們——
    “熵刃，和我一起施禁水咒。懷雪，在我們快結束時施離水之術。我要他最重視的月堯族人生不如死，然後靜等他的歸來。”
    目光狠厲，聲調陰沉，下巴微抬，玄衣映色，無不顯出那人的自信與手段。
    為了那個人，他真是不顧所有人的死活。
    熵刃微微收回目光，嘴角翹起。不過，他喜歡。這樣為了情什麼都不顧，狠厲又自負的懷風，他最喜歡。
    迦耶看著伏跪的人們，慢慢揚起了手，低緩的聲音傳遍月堯族每個角落。
    “月堯族人，神，傾聽你們的召喚——”
    隨著話音，迦耶肩下的幻蓮忽然飛到上空，快速旋轉起來，顏色變幻，映出多彩的神光。
    迦耶抬起右手，手指微動，天邊突然湧出一大團黑雲，咆哮而來。與此同時，涼爽的風慢慢刮起，揚起人們的白袍。
    地上的人們見此情景，頓時歡騰起來。
    慢慢的，天空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烏雲，遮天蔽日。風也劇烈起來，揚起地上的煙塵，將它們卷上高空，與烏雲連在一處。人們伏跪於地，開始發出奇異而玄妙的吟唱——
    如是
    在黑夜深處
    在密林深處
    在蒼茫無知靈魂的深處
    神，請為我指引前路
    當星河流逝
    當大地消弭
    當一切都化為虛無
    神，請為我指引前路
    ……
    隨著吟唱的加快，天空越來越暗，風越來越急。迦耶忽然手一揚，幻蓮頓時變成淡紫，巨大的黑雲之上，一道閃電劃過整個天空，雨瞬間落下！
    改天易地，瞬間風雨，他們的神，無所不能！
    神，請為我指引前路……
    月堯族人月餘不見滴水，樹木枯死大地龜裂，連人都被熾陽灼傷，現在見大雨落下，頓時歡騰成一片，動情者甚至淚落滿麵。
    水滴在幹涸的大地上，水滴在寬大的裂縫中，水滴在人們焦枯的臉上，寓意著重生。
    迦耶心底念著咒語，眉頭輕皺，手忽然又揚了揚，雨頓時又大一分。
    懷風看著那個實施術法的人，看著他聖潔美麗的臉龐，內心複雜。在你心裏，是不是隻有明河的子民才最重要？是不是除了這個其他的任何一切都與你無關？懷風咬咬牙，再看那人時眼神卻是陰鷙，你心懷天下，看的到任何一個受難的人，為什麼……看不到我的痛苦？你到底是博愛，還是無情？
    無情無心，迦耶，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你？
    懷風收回目光，側眼看了下身邊的熵刃，輕抬下巴。熵刃接到信息，微微後退半分。
    地上的人們歡騰著，伸手接落下的雨水，甚至有人仰起臉張口，用嘴去接。大家這時都忘了吟唱，沒有什麼比見到雨水更讓他們興奮的了。大家歡笑著，奔跑著，用自己能想到的任何方式表達來他們的喜悅。
    過了一會兒，大家卻慢慢靜了下來。有人伸出手去接，但更多的人仰起頭去看，剛才還黑壓壓的天空，現在卻有放晴的趨勢，連那猛烈的雨水，都在慢慢消減。
    這……人們相互看著，麵露不解。剛才的雨雖大，淋濕地麵或可，但要滲透地下卻是不行。雨……為什麼停了？
    “月堯族人！”忽然他們的族長發話了，“我們為降雨歡騰，卻忘了繼續感謝我們的神祈，他這是生氣了！”說著，當先伏跪於地，再次吟唱起那奇異的音調。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下跪大聲吟唱，希望他們的神不要生氣，繼續降下雨水來。
    而半空之上的迦耶，卻不由眉頭緊鎖。
    是誰？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施出離水之術，來阻礙他降水？
    但現在不是考慮的時候。術法之力，強者為尊，隻要你施展的靈力比那人強，那人自會後退。若不然，他便會被強大的靈力的反噬。靈力一旦反噬，都甚是嚴重，反噬之力會是施力的兩倍，是術法者大忌。
    念及此，迦耶手指迅速變換，幻蓮也從上空慢慢退了下來，停在他麵前。
    慢慢的，天空的烏雲又漸漸籠聚，雨勢又大了起來。
    地上的月堯族人見狀卻不敢再起身，吟唱的越發大聲。
    迦耶感到那人的靈力不及自己，便慢慢收了些，以防那人脫力被反噬。
    明河大陸，任何一個人，他都必須庇護。
    因為……他是他們的神……
    ==☆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