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第一天的清晨，下了一整夜的小雨，早晨空氣中朦朧著霧氣，讓人有迷茫的感覺。今日沒有太陽，烏雲遍布滿天，卻又不下暴雨。
    肖頎很喜歡這種天氣。
    周安楠撐著一把暗藍色的雨傘，穿著校服走在雨中。她的皮膚皙白水嫩，在這片黑漆漆的道路上，顯得格外耀眼。
    她轉過頭，臉上掛著笑，說：“肖頎，期末考加油。”
    “你也是。”肖頎跑兩小步，和她並排走著。
    昏暗的天空下是兩位發著光的少年。
    第一科考的是物理，這傻逼學校可真會考。第一科就讓學生崩潰。但是對一班的人來說，還是挺好的。
    座位都是隨機的，要在實驗樓下的黑板報上看考場和座位號。這個時間點，實驗樓下堆滿學生。肖頎和周安楠一人蹲在一棵大榕樹旁，一人站在另一人的身旁。
    看著眼前喧鬧的人群，不知為何竟會覺得有幾分溫馨的錯覺。這個被學生吐槽無數遍的學校，這一刻真的把它當成了家。
    等人群消散了些，周安楠才站起來擠到黑板報前看座位。肖頎依舊站在哪，看著周安楠出神。
    周安楠轉過頭，剛好對上肖頎的目光，笑著說：“我在十一班12號，你在八班25號。”
    肖頎走到她身邊，把手掛在她肩膀上，說：“好的，走吧。”
    她們之間隔了三個班，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肖頎先進了八班，周安楠站在門口看著她找到位置坐下。她很喜歡這樣看著肖頎。
    肖頎也很喜歡這樣看著她。
    這次的物理卷難度比平時大很多，周安楠寫完的時候還剩30分鍾，肖頎寫完的時候還剩35分鍾。周安楠檢查一遍就提前交了卷。
    肖頎站在走廊旁等周安楠。周安楠沒等到，倒是等到了楊嘉行，這逼物理可是全年級第一。
    楊嘉行也看到了她，向她招了招手。
    “你也寫完了？”楊嘉行走到她旁邊靠著欄杆。
    肖頎“嘖”了聲，說：“沒有，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
    楊嘉行笑著說：“等安楠吧？”
    肖頎看了他一眼，也笑著說：“是啊，你等時傾吧？”
    “你這不廢話嗎？頎姐，你和安楠以後怎麼辦啊？”楊嘉行小心翼翼的說。
    周安楠和他們都說過她以後是要出國的，而且都是很支持的，大不了過幾年就回來唄。可是現在她和肖頎談了戀愛，一切就都改變了。
    肖頎撩了一下劉海，看似淡定的回複他：“以後的話，那就隨緣，她雖然會出國但是她還是會回來，我可以等她。那你呢？和時傾有什麼打算？”
    楊嘉行被她這番回答怔住了，過了幾秒才說：“我和時傾的成績不相上下，以後肯定會在一個大學的，到時候就光明正大在一起。”
    肖頎點點頭沒說話。
    楊嘉行又說：“你也就和我們三個說過這麼多話了吧？平時總是這副全世界欠你幾百個億的臭臉。”
    肖頎愣了愣，好像還真是的，她在外人麵前總是保持著一種特有的距離感，唯獨在他們麵前才不會，在周安楠麵前更是開放。
    “要不你還我一個億。”肖頎開玩笑的說。
    剛說完，周安楠和陳時傾就從樓道上下來了。周安楠的頭發一甩一甩的，有幾分可愛。但是她那要殺人的眼神又讓人覺得害怕。
    肖頎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周安楠看到肖頎後，惡狠狠的表情才疏散些，但還是有點煩躁的說：“傻逼時傾追了我一路問我那道題答案是多少，服了他那個傻逼了。”
    陳時傾聽後立馬說：“你咋還罵人呢？做人要文明，知道不？”
    “文明你媽的文明。”周安楠小聲說。
    “哎哎哎，嘉行幫我罵回去。”陳時傾跑到楊嘉行身邊。
    陳時傾剛要說話，但是看到肖頎的眼神又把話咽回嗓子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咋這麼慫？”周安楠無情地嘲笑他。
    陳時傾氣得不行，抓著楊嘉行就往樓下走。
    他們在樓下等著肖頎和周安楠。
    “走吧。”周安楠說。
    陳時傾說：“我們是不是好久都沒在一起吃飯了？”
    楊嘉行點點頭說：“是的，要不是你媽今天要我們去你家吃飯，我們還真可能沒機會在一起吃飯。”
    陳時傾驕傲起來：“嘿，那你們還得謝謝我。”
    肖頎說：“謝你大爺。”
    陳時傾不服氣，略帶生氣的語氣說：“那你們每個人請我吃個冰激淩就好了。”
    周安楠認真的聽著他們絮絮叨叨，又好像時光回到了童年。無憂無慮的童年。
    記得小時候，他們四個圍在一起談論童年。
    陳時傾說：“童年一點都不好玩，長大了才好玩呢，等長大了我請你們吃冰激淩。”
    周安楠說：“明明就是童年比較好玩，你看那些大人每天都這麼忙，還不能吃零食。”
    楊嘉行說：“還是現在好玩。”
    肖頎當時隻顧著玩魔方，沒有發言，現在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談論。
    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那麼她或許會說。
    童年是帶著蒜味的蘋果。
    他們一起打車去了陳時傾家，下午還要考數學，時間有點趕。吃完飯就得回去了。
    林錦蘭看到他們回來，連忙過去招呼。
    “你們可終於來了，我還有一個菜就可以了，你們先去坐坐吧。”林錦蘭熱情的說。
    “謝謝阿姨。”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除了陳時傾。
    他們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陳時傾莫名有些想笑，最後沒忍住笑著說：“你們怎麼這麼老實了哈哈哈哈哈，剛剛不還是在懟我嗎？哈哈哈哈。”他笑著捂著肚子。
    “閉嘴。”肖頎說。
    但是一說完，周安楠和楊嘉行就沒忍住也笑了起來。肖頎本來還能再憋會的，實在憋不住了，她也笑起來。
    林錦蘭剛好走過來叫他們去吃飯，卻停在了那。因為他的寶貝兒子時傾已經很久都沒有像這樣子在她麵前毫無忌憚的笑過了。
    她真的要感謝楊嘉行把她的兒子從黑暗中拉出來。
    “說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林錦蘭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周安楠向來喜歡林錦蘭，笑著說道：“在說您做的菜好吃呢。”
    林錦蘭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那快來吃飯吧。”
    林錦蘭本以為這場飯局會很尷尬，但是好像是她想多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四個人之間永遠都不會覺得尷尬。
    吃過飯後，他們打算回學校了。
    林錦蘭站在家門口送他們，走之前，她把楊嘉行拉住說了幾句話。
    “嘉行，對不起啊，之前都是阿姨錯了，你和時傾一定要好好的。”林錦蘭一名藝術家，在這刻一顯的有些卑微。
    楊嘉行為了不尷尬，笑著說：“阿姨，我們都沒怪你，我和時傾會好好的。”
    周安楠說：“嘉行，走了。”
    楊嘉行對林錦蘭笑了笑，抬步走了。
    林錦蘭目送他們離開，她的眼裏閃著淚花。
    在車上，陳時傾問楊嘉行：“我媽問你什麼了？”
    肖頎和周安楠在一旁看熱鬧。
    “就叫我要和你好好的。”楊嘉行如實回答。
    “哦。”
    咋地？就這？這熱鬧沒看過啊，咋不繼續說啊？！
    周安楠的內心強烈活動。
    回到學校，陳思琪和高德輝他們剛從階梯教室複完習回來。撞見四人一起從校門口進來，有些許驚訝。可能是他們太久沒有走在一起了。
    高德輝圍上來，說：“我草，你四個幹啥去了，這幾位的表情莫不是剛殺了人回來？”
    陳時傾看了看左邊的三位，眼神一貫的冷冰冰的。再想到自己不笑時表情確實有點可怕。
    “殺你大爺。”周安楠懟回去。
    “楠姐，心情不好？”陳思琪問道。
    對啊，怎麼了？！好像也沒事啊，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心煩？！周安楠心想。
    周安楠變了個語氣：“哦，沒事。”
    肖頎早就注意到她了，剛剛在車上就有些不太對勁，現在更不對勁了。肖頎打算考完試再問問她。
    “走了。”肖頎說。
    周安楠說：“來了。”
    一群人一哄而散。
    考完試，肖頎還是在走廊那等著周安楠。這次周安楠倒是挺快，數學可是她的強項。
    周安楠三階做一階跳下來，看起來很虛弱，她臉很紅，眼神裏帶著慢待。
    肖頎連忙跑過去扶住她的手，一股熱流順著手流進心窩。肖頎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
    草，媽的，比開水還他媽燙。
    “你是傻逼嗎？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肖頎罵道。
    周安楠已經很久都沒有發過燒了，這次突然發燒她自己也沒預料到。她對肖頎笑笑。
    其實她也沒多難受，就是有點暈。
    肖頎無奈的說：“走吧走吧，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我不去！”周安楠聽到去醫院一臉的反抗。
    肖頎可不能由她亂來，抓著她的手就走。
    “哎哎哎，頎姐姐，不去不去，我好了真好了。”周安楠試圖擺脫她。
    肖頎停下來問：“為什麼不去醫院？”
    周安楠愣了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反抗去醫院。隻能任由著肖頎抓著她走。
    周安楠雖然不知道，但是肖頎知道。
    那次周安棲也是發高燒，家裏隻有周安楠。所以她不得不帶周安棲去醫院，去到醫院吊完針後，張斯曼也急著趕到。周安楠剛想開口說話，就先被張斯曼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一巴掌。當時肖頎剛好在醫院幫肖斤頁取藥，目睹了現場。周安楠眼眶泛紅，強忍著淚水。
    現在想起來隻有無窮無盡的心疼。
    去到醫院，周安楠安分了些。護士過來幫她換吊瓶，她就盯著針水一滴一滴的掉下來，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肖頎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仔細端詳著她靚麗的外貌。不知為何，看著竟會有些許心酸。
    許醫生走到肖頎麵前，跟她說肖斤頁的情況，周安楠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但聽的不清楚。
    許醫生是肖斤頁的主治醫生，這些年以來和肖頎也打過交道，挺熟了的。
    “你媽媽最近的情況一直在惡化，你有空的話帶她再來做次檢查吧。”許醫生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因為他知道肖頎不喜歡客套話。
    肖頎點點頭，他們又聊了些關於精神病加重的問題。肖頎看起來興致不高，總是敷衍回答。
    周安楠動了一下，隨後握住肖頎的手。許醫生也先行離開了。周安楠握著她的那隻手溫度剛剛好，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
    還有兩瓶就吊完了，肖頎也靠在牆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