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驚覺相思不露 第二十章.親下北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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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萬籟俱靜。
季青臨起了個大早,因此當嚴太傅抬步至昭陽堂時不由得一愣。
昭陽堂是前朝皇子讀書的地方,隻是當朝皇子隻有季青臨,於是這處便擱置了許久,但是許多書籍還在此處。太子殿下懶得每日早出晚歸,便索性讓太傅在東宮授課。
季青臨先天體弱,自小養在皇宮千寵萬寵,從前年歲尚小,皇帝也正值壯年,並無對他太過嚴苛。可如今順桓帝身子愈發不好,於是日理萬機還要抽空頭疼這小太子的讀書問題。
從陛下為太子殿下挑選伴讀至今,都沒正式授課,因此嚴太傅正想著拿書去東宮,豈料在這處碰到了太子殿下。
“太傅。”季青臨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嚴太傅不敢托大,立刻行禮,道:“臣見過殿下。”
“太傅無需多禮,從前孤學業不精,日後還得多勞煩老師了。”
嚴太傅聞言十分吃驚,這太子莫不是被奪舍了?前日分明還在被罰抄書,今日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此時,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太傅大人,殿下往後便都在此處上課了。”
嚴太傅看向身後蘇錦,突然又想明白了,還是陛下伴讀找的好啊,這麼快就見效了。
嚴太傅一臉讚賞的朝蘇錦點點頭。
蘇錦嘴角微抽,其實,還真不是他讓季青臨變了性。
自打昨日從國公府回宮,季青臨突然就變得上進起來,或許這小太子的確成長起來了,這樣倒也不錯。
他對季青臨一向沒有任何敵意,反而很喜歡這個心軟善良的小太子。對於皇位,蘇錦誌不在此,他願意留給季青臨,隻要大仇得報,把屬於自己的拿回來,了卻父親遺願就好。
就這樣認真讀了幾天書,季青臨才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學無術。
每當嚴太傅提問,他總是一臉懵,倒是他的伴讀,麵如冠玉就算了,文韜武略還樣樣精通。
季青臨雖然欽佩不已,但十六歲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極強,好麵子的年歲,少不得暗暗與蘇錦攀比。
隻是越比越紮心,人家終究是踏踏實實讀了十幾年書的,自己不過是個半吊子水,這下一研究起學問來,太子殿下倒是自卑起來。
“阿蘭姐姐,你說若是孤再多個兄弟,這太子還能輪到孤來當嗎?”季青臨斜斜歪歪倚在榻上,唉聲歎氣,“每次母後誇孤進步很大的時候,孤都覺得很是慚愧,孤明明那麼差勁,母後卻總是無條件支持孤、信任孤。”
“殿下何故妄自菲薄,每個人生來都是獨一無二,自有聰慧愚笨,您現在這樣,就很好。”
蘇錦抬腳踏進殿內,手上依舊是那把玉麵折扇,閑散道。
季青臨立刻端坐身子,尷尬的咳了一聲,小聲問道:“那,孤是聰明還是不聰明?”
蘇錦歪著頭,拖著尾音思考了下:“殿下以為呢?太傅考學,一問三不知的人是誰?”
在他眼裏,孤不會是個傻子吧?季青臨眉頭緊鎖。
蘇錦勾了下唇,語氣不太正經:“這世上聰明人太多了,蠢笨之人也太多了,可如您一般的身居高位,至情至性之人,確是少有。”還沒等季青臨開口,蘇錦又輕歎道,“做你自己就好,臣希望您天天歡喜。”
此言一出,如一串響鈴般重重砸進心底。
季青臨突然有些鼻酸,在東宮的這些日子,他從未受過任何委屈,所有人都愛他,甚至連蘇錦也對他很好,替他抄書,教他功課……
他一定,要成為一個不負眾望的好太子。
日複一日的時光很快消磨,季青臨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筆,側頭望向窗外。
皎潔的月光透過昭陽堂庭院的柳樹灑在地麵上,庭院靜謐,隻有夜風拂動柳葉的聲音。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突然開竅後,隻一段時日便大有進步。
季青臨其實也是個機靈人,隻是心思沒用在正道上。因此,當順桓帝來東宮考察他的學問時,更是欣慰不已。
“吾兒終於長大了。太子如今也已經十六,明日便開始學著聽朝政吧。”
就這樣,季青臨入了朝堂。
亁和宮
大殿之上,身著繡金龍袍的皇帝高坐於禦座之上,不惑之年卻不難看出年輕時鋒利的眉眼,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百官分列兩側,盡數跪拜於地。
“眾愛卿平身吧”順桓帝淡淡道。
話音剛落,王丞相起身後突然出列朗聲道:“臣有事啟奏。”
朝中連續一個多月都風平浪靜,聞言順桓帝與眾朝臣都來了精神。
“何事?”威嚴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內響起。
“臣要彈劾北翎鹽運使張衛與商勾結、販賣私鹽、欺君罔上,地方官員卻收取賄賂、徇私包庇、瀆職枉法!”
王進在蘇錦沒來之前就已經調查了此事許久。發現眾多線索都指向了東宮,今日當眾彈劾也是想看看這剛入朝堂的太子作何反應,背後是否另有隱情。
總之,無論如何這太子之位也該物歸原主了。
言畢,語驚四座,眾朝臣精神為之一振。
季青臨也下意識地擰起了眉。他從未聽說過這些事情,所見所聞皆是書中學來,當下既是不解又很是想親自查探一番。
李國公當即亂了陣腳,顫顫巍巍的走到殿中跪了下來:“啟稟陛下,大理寺卿剛上任不久,還需考驗,不妨將此事由他主理,自然可以看看大理寺卿的實力。”
順桓帝沉了臉色,大殿內響起了群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
誰人不知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這國公的心腹,也不知怎麼想方設法將此人弄了上來,這皇城中可是從未聽過崔羌這號人呢。如今剛出事便想著讓他出風頭,隻是看李國公如此緊張之態,倒像是要刻意隱瞞真相。
順桓帝當然不會這麼想,畢竟是自己的嶽父,大理寺卿也是皇後親自舉薦的人才,他自是信任的。
順桓帝壓著怒氣:“大理寺卿何在?”
崔羌自然知道這李國公寓意何為,他阿姐早跟他說了,這老頭貪慕權貴,作惡頗多,這事八成和他脫不了幹係。
他這大理寺卿剛想出列,季青臨便先一步出列了。
“父皇,兒臣願親下北翎查明此案!”急於表現自己的季青臨朗聲道。
“太子有心了,”皇帝見自家小太子剛入朝第一日居然主動站出來攬事,不免有些欣慰,緩和語氣道,“隻是你年歲尚小經驗不足,北翎又是天寒地凍之處,還是不可輕易冒險。”
“父皇……”季青臨還想勸說,卻被順桓帝有些不耐煩打斷。
“容朕考慮考慮。”
崔羌上下打量著站在殿中央的太子殿下,矜貴秀雅,這便是他兄長的孩子,他的侄子?
雖說一家人除了阿姐,還從未與他見過麵,但到底是血脈相連,崔羌對季青臨倒是十分有好感。
他適時出列道:“臣,大理寺卿崔羌,但憑陛下差遣。”
皇帝沉聲道:“此案全權交由你處理,務必將此案徹查清楚。”
“臣遵旨。隻是臣以為,若是太子殿下想主理此案也並無不可,臣自會護殿下周全。”
順桓帝略有所思,這也倒是個注意,難得自家太子願意將心思放在朝堂上了,或許不該小瞧了他。
“那太子便一同去吧,務必護太子周全,若太子受傷,所有人一並處死。”
留下這一句話禦座之上的人便宣布退朝拂袖而去。
早朝結束後無人再敢逗留,俱是匆匆回了各自部衙去。
崔羌被昭陽帝叫去交代事情,季青臨則心滿意足地回了東宮。他想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蘇錦,他要幹大事了。
隻是蘇錦此刻卻不在東宮。
出宮路上,王進一見到蘇錦便把事情經過詳細告知了他,蘇錦不以為然,這樣的安排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李國公是禦史大夫,一直在京中,與地方官員都無甚交集,由他來舉薦,最合適不過。至於那大理寺卿,看看便知是如何。”
“可是小錦,此事牽扯甚廣,李國公表麵是無甚交集,可誰又知他與東宮那位背地裏又是何做派?依我看,太子應該是早已知曉真相,同那丫鬟裏應外合,欺瞞陛下與娘娘。”
蘇錦麵色沉靜道:“我隻相信眼見為實。”
王進遲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說:“如今那侍衛醒了,無論結果是否真是和東宮有關,此番查案歸來便可麵聖告知真相了。”
蘇錦眼眸漆黑,不似王丞相般語重心長,倒顯得風淡雲輕。
“大人,此事無需操之過急,殺害父親的凶手還未找到,那丫鬟背後是否還有靠山也不得而知,陛下多疑,必不會隻聽信一個小侍衛的一麵之詞。”
兩人行至宮門口,王進歎息道:“罷了,和太子此番前去北翎,務必凡事多多謹慎,萬不可傷到自己,小錦,我派幾個影衛同你一起去,暗中保護你,也可方便你探查消息。”
蘇錦微微頷首,正色道:“蘇錦謝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