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驚覺相思不露 第四章.既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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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近日也聽到一些傳聞,如今聽到當事人親自證實不禁有些想笑:“哦?朕竟不知愛卿何時多了一個兒子?”
王進下朝後就被順桓帝拉到寢殿親切問話。他很想直接告訴皇帝事情真相,蘇禦也是此事的受害者,奈何沒有證據。心道此事隻有徐徐圖之,他定會了卻蘇禦最後一樁心事。
王進一路輔佐昔日東宮太子上位,與順桓帝可以稱是君臣一心,關係也十分融洽,他恭敬回道:“臣當時年少不知事,遭人算計才釀成此結果。犬子生母原隻是府中丫鬟,怕事情鬧大便私自出走……直至近日我也才知曉。”
“你膝下無子,如今豈不正好?好好培養將來亦可成才繼承家業。”
順桓帝也不關心別人家的私事,就順帶給王進一個台階下:“況且年紀輕輕,此次春闈奪得會元。正巧東宮無太子伴讀,朕覺得令愛定能勝任。愛卿怎麼看?”
“臣先替犬子謝過陛下。”
隔日一早,蘇錦奉旨進宮任太子伴讀。
寒風蕭瑟,滿城盡帶銀裝。來到皇城後蘇錦一直忙著春闈考試,還未好好看看這人人向往的繁華不夜城。
從皇城一路行至宮城,他才有種真正來到天子腳下的感覺。何曾幾時這也是他向往的地方,隻是心境卻不同了。
皇宮大門口,蘇錦剛下了丞相府的輦車,就見迎麵走來一個太監。汪直先帶他去皇帝寢宮麵聖:“蘇公子,請隨奴才來,陛下正在等你呢。”
“有勞公公。”
“公子客氣了。”
乾和宮內,蘇錦先行了跪拜禮,淡淡開口:“臣蘇錦,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順桓帝見到蘇錦第一眼就有些驚歎。
因為此時站在他眼前的是個極美的少年郎,正是少年佳意氣。到底是被蘇禦帶大的孩子,蘇錦骨子裏雖傲氣十足,但氣質卻是溫文爾雅,耳濡目染也沾上不少書生氣。尤其是那雙眼睛,不同於季青臨純澈的杏眼,那是一雙漂亮卻淩厲的桃花眼,看久了會讓人忍不住陷進去,沉溺其中。
但那股少年自帶的傲氣還是順桓帝被看出來了,就好像現在,看似對自己恭恭敬敬,實則眼裏毫無懼怕之意。
仔細一看,那雙眼睛還有些像皇後年輕時的模樣。
“平身吧。”順桓帝對蘇錦挺滿意,本來打算再好好考考這會元郎也突然不想了,此人當太子伴讀心下覺得十分放心。
順桓帝也是不惑之年,有股不怒自威的皇家風範,是這世上最尊貴之人。蘇錦對眼前這位血濃於水的“父親”卻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
人生在世,自古即今,任意一種感情都是需要認真維係的,沒有任何交流的感情即使在血脈相連的督促下也毫無意義。上天好意將人們以血緣關係束縛,這種天賜的緣分卻被人損壞,或是他人原因或是自身原因。很不幸的是,蘇錦恰巧攤上第一種。
“太子貴為儲君,關係國運。你雖年輕,卻博聞強記,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後定要好好輔佐太子,朕寄希望於你,可不要另朕失望。”
“臣遵旨,定不負陛下所望。”
“嗯。”皇帝淡淡點頭。
人間隻道黃金貴,不向天公買少年。順桓帝不由得感慨光陰易逝,自己曾也是驚才絕豔的少年,他看蘇錦就好像在看曾經的自己。
又簡單聊了幾句後,順桓帝便讓人給蘇錦帶路去東宮。
*
季青臨帶著小五剛從鳳仙宮回來,外頭便下起了雨。
阿蘭迎了出來,將季青臨身上雪白狐裘解下:“殿下,阿蘭一直侯在殿內,伴讀還未到。”
“孤知道,他被父皇喊去了。”他心裏好奇,隻知道伴讀是春闈會元,好像是丞相之子。也不知是個怎樣厲害的人物呢?
季青臨站在主殿門前,靜靜觀賞起院內這場春雨來。
阿蘭怕這嬌貴的小殿下著涼,又將狐裘給他披上了。
初時,細密的雨絲溫柔的飄下來,沒有一點兒聲息。漸漸地,雨大了起來,打在屋頂上,淅淅瀝瀝的響個不停,細流從屋簷滴下,在地麵濺起水花。
就在雨第三次由急促轉向溫柔的時候,院外路的盡頭才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一把青傘,一身精致白袍。
他左手負於身後,緩步靠近。
萬籟俱靜,季青臨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隨著那人的靠近有規律的震動著,愈來愈大。
豐神俊秀的麵龐出現在視線中,尤其是那雙令人沉醉的桃花眼,漸漸清晰、漸漸熟悉。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如果說初見時是驚鴻一瞥,亂我心曲。那麼這次重逢就是始料未及。
季青臨怔怔出神,一旁的小五和阿蘭皆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領路的汪直上前對他行禮道:“太子殿下,奴才奉皇上之命將您的伴讀帶來了。”
阿蘭反應過來:“有勞公公了。”
季青臨望著蘇錦,訥訥出聲:“居然是你……”
蘇錦一向都是這般儒雅氣質,還未走近時便遠遠看到了這太子殿下。麵見聖上時都毫無波瀾的心緒那一刻卻是頓了一下,以至於汪直都愣住了。他確實沒想到會是那日偶遇的小公子,原本初來皇城就遇到的一點善意也像上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蘇禦曾教過他許多君子道理,他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小太子也隻是個毫不知情的小孩子。可他就是內心矛盾著,找不到宣泄口。
算了,順其自然吧,興許到時候被恨的反而成自己了呢。
蘇錦正麵看向季青臨,少年任是初見的模樣,白皙的皮膚,如畫的眉眼。
見季青臨出神,蘇錦不由輕笑:“見過太子殿下,恕臣眼拙,當初竟不知公子就是太子殿下,舉止若有冒犯,還望殿下勿怪。”
季青臨立刻接道:“談不上冒犯。”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他隻覺得自己心跳不止,就好像腦子裏被人撞開了一道泄洪匣,此刻全然無法專注其他事物。陌生的感覺令他有些惶恐,卻又控製不住,隻能盡力壓製著。
阿蘭是在場笑的最燦爛之人,從前有一個小殿下就夠養眼了,這下還來了倆,可不高興嘛。她對蘇錦道:“公子可還記得我?那日也跟在殿下身邊的。”
蘇錦偏頭看她,笑道:“自然。”
“哎呀,我們還是快些進去吧,免得殿下吹風著涼。”阿蘭又道。
正在看蘇錦的季青臨聞言有些眼神閃躲,抬腳朝殿內走去。
小五的目光也一直未離開過蘇錦,他不喜這人花裏胡哨的外表,雖然他們都覺得是溫文爾雅……反正他是不知道蘇錦是不是君子,隻不過他能確定的是蘇錦會武功,與這一身翩翩公子的行頭確實違和。
隻是不知道武功如何,得找個機會試試。
淡定淡定!不就是一個長得好看些的伴讀嗎?孤可是太子,顯得這樣緊張他定會覺得孤很奇怪……季青臨還是接受了自己不可忽視的感受,心下開始有些鄙夷自己。
他坐在臨窗的塌上,但麵上已經不顯情緒。
一時無聲,季青臨先開了口:“父皇命我每日卯時在書房讀書,你日後作息需要與孤同步。對了,但太傅暫時還未回宮,這幾日可先休息。”想到這他又忍不住歎氣:“屆時等太傅回來又是無休止的讀書。”
蘇錦看向他,桃花眼微微上揚,自帶一點傲氣,語氣一貫慢悠悠的,卻十分緩和:“臣明白。殿下既為儲君,自然得擔負起太子的職責。”低低沉沉的嗓音飄來:“日後臣陪您一起。”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太子殿下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開始怦怦亂跳。
“那個、阿蘭姐姐你先帶蘇錦去伴讀偏殿吧。孤先自己看會書。”
“是。”
見兩人走出正殿,季青臨緩緩吐出口氣。
一直沉默不語的小五看了直搖頭:“殿下您這是怎麼了?感覺奇奇怪怪的。”
有那麼明顯嗎?“你別管孤了,快去忙自己的吧。”季青臨敷衍道。
不對勁……小五想著阿蘭對蘇錦笑的如此親密,忍不住提醒季青臨:“殿下您可別對蘇錦太客氣,讓他收著點。免得他恃寵而驕出來勾搭人。”
季青臨:……
*
另一邊,阿蘭對蘇錦笑道:“蘇公子日後便是在此處起居了。若是需要什麼都可直接與我說,殿下從不苛待底下的人。”
“有勞。姑娘不必見外,日後喚我蘇錦即可。”
“公子既是王丞相之子,我自然不能冒犯。”阿蘭禮貌回道。
蘇錦便也不再多說,隻淡淡點頭。
阿蘭走後,蘇錦便一個人將東宮逛了逛。殿內與大多宮殿構造相差無幾,氣派又單調,沒什麼特別的,但後院卻別有一番風味。
蘇錦慢慢從曲折遊廊穿過,後院很寬敞,牆上綠柳周垂,中間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案,院內種了一株生長健壯的梅樹,還未融化的白雪墜滿枝頭,風光旖旎。
這株白梅倒有幾分像梅隴鎮裏那株,往常的片段浮現……
破舊的小院越來越腐朽,白梅卻一年比一年清新,挺拔生長,素雅又高潔。有一人站在梅樹下,氣質清冷,含笑看著自己……
斯是陋室,惟君德馨。
蘇錦走到樹下,白梅盛開在冬日,世人皆讚梅花孤傲,他卻覺得更多的是淒美。
寒風襲來,冷香撲鼻,沁人心脾。
父親,您當真就不恨嗎?他伸手折下一支白梅,神色漸暗。
丞相府
王進坐在大殿主位正沉目看著跪在麵前泗涕橫流的老婦。
“大人冤枉啊!老奴實在不知大人所言為何,老奴……”
王進不耐煩打斷:“你可知陷害皇子是何等罪孽?小人貪念釀成大禍還敢狡辯?本相念你年歲已高若是從實招來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大人饒命,皇後娘娘生產那日確是奴親自接生,但奴也隻是奉命行事,別的一概不知啊!”
“是嗎?可據本相所知,恰巧那日你的大兒媳也誕下一子,而太子殿下出生後你那孫子便再沒出現過了,你說巧不巧?”
婦人麵色一變,慌亂跪倒在地,一時想不出措辭,嘴裏喃喃出聲:“老奴……”
“話已至此,小人竟還不知悔改。容你再好好想想,本相查出真相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待拿到證據之時,你知道後果!”
當日在場之人除了她之外還有誰在場?又是何人將太子送出宮外?現在的太子估計應該就是這老婦的孫子……王進苦於沒有證據一時也拿這老婦人沒辦法,隻能先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