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是最便宜的粗布麻衣，裏麵套著一件已經不保暖的棉衣，衣物整潔，衣帶也沒有被人打開後的痕跡，鞋子穿的也很整齊，至於是不是有人惡意，這我就沒辦法驗證了。因為驗屍前要解凍，死者身上的衣物也已經濕了，沒辦法判斷死前身上有沒有被人惡意澆了水。”
    解柏淩點了點頭，眼裏還在仔仔細細看著手裏的報告，秦無的記錄很完整，從報案時間，報案後是在哪裏發現的，死者當時的姿勢，初步驗屍的結果，周邊的環境等等都一一記錄在冊，連解柏淩看了都覺得很完美。
    “這裏寫了老婦身上有多次被毆打的痕跡，主要是什麼傷？”解柏淩指著其中一點問道。
    因為是自己第一次獨自完成的驗屍，秦無印象還是很深的。
    “多是傷在腹部和頭部，頭部的傷不重，但也經不住多次擊打，主要是腹部，死者的肋骨曾經斷過幾根，也沒養好，身上肯定還有疼痛感，再者就是，那老婦的嗓子應該是壞了，不，應該說是在以前生了場大病，這才壞了，時間有些久了。”
    案卷中有提到死者是位啞巴。
    “報告上麵沒提這點。”解柏淩不滿的皺著眉。
    秦無也不滿解柏淩的態度，但這是自己的工作，他還是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的報告裏隻寫確定的事，老婦什麼時候啞的，怎麼啞的，因為不確定，也就沒有寫。”
    見氣氛不對勁，蘇溢湛趕忙打斷了兩人的針鋒相對，“秦仵作的手段自然是高明的，解捕頭也是心急，秦仵作還有什麼猜測，可以說說看，咱們也隻是在討論，不用這麼嚴肅。”
    秦無可沒那麼多情緒給活人，隻淡淡的移了視線，繼續道：“從老婦的腳骨可以看出她是經常會走很多的路的，右手拇指曾骨折過，但這些也看不出什麼。那屍體在衙門放了七日都沒認領，想來應該是失蹤人口了，大人可以查查平江縣這些年有人報失蹤案麼。”
    “我也曾想過這一點，可案卷裏報失蹤的都是小孩，沒有這麼大年紀的，怕就怕她家裏人和她關係並不好，並不在意她的生死。”
    這是很可悲的事，可也是很多普通人家的現狀，老母親辛苦養育了孩子，讓他們長大成人，幫著他們娶妻養子，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家中卻沒有她們生存的位置，被曾經護在身下的孩子拋棄，沒了生路。
    解柏淩摸了摸下頜，眼神暗了暗。
    “或許她是主動離開的也說不定。身上的傷害既然是陳年老傷，說明是在來洗衣巷之前就受了傷，你說她曾生育過，還不止一個孩子，這說明她已經成了家，而成了家還會受這麼重的傷，隻能說明一點——她長期處於家暴中，而且無力反抗。”
    “還有呢？”
    蘇溢湛畢竟是古代人，沒意識到家暴的恐怖，被解柏淩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視野清晰了許多。
    “假設她是外地人，或者是平江縣所轄的村裏人，那在縣城裏長時間居住是需要身份證明的，她既然能租住在縣城裏，說明她是有身份證明的，可捕快卻沒查到，隻能說明她的身份證明丟了或者毀了。”
    “丟了倒還好，如果是毀了呢，那又是誰毀的？有兩種可能。”解柏淩說著自己的猜測。
    “別人毀的。有人看她不順眼，毀了她的身份證明，可看她不順眼和毀她的身份銘牌有什麼關係，就算有關係，有誰會看不過一個窮困潦倒還是個啞巴的老婦，這得多大的仇啊！那如果是第二種，她自己毀了的呢？那她為什麼要毀掉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銘牌？隻有一個可能，她在躲什麼人，或者說，是不想讓人發現她還活著，還在平江縣好好的活著。”
    解柏淩說完後端著茶杯喝了起來，給兩人思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