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王啊……
    陳秋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當然知道封水月已經不複存在，即將出現是那個已經完全不在意往日情誼的羅刹王。
    但人總是會存在一點僥幸，希望自己期待的那個人會與別人不同，也許，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其實從其他人口中得來的消息卻又清清楚楚地告訴陳秋，不要再做任何期待，因為那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逢？”媔叫了他一聲。
    陳秋回神，笑了笑：“我沒事。”
    “你是打算？”媔試探性地問。
    “我的目的從未改變，想辦法將他抓起來。”陳秋低聲道，頓了頓，道：“如果真的無法順利抓捕。”他微微握了握拳頭：“那就將他封印。”
    是的，正是因為他是自己最親愛的友人，所以哪怕再為難，也要親手終結這樣的現狀。
    “如果是他，一定不願意看到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吧。”陳秋喃喃。
    “喂，你沒事吧，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啊。”媔睜大雙眼看著陳秋。
    陳秋莞爾：“我想，雖然我看起來真的不太好，但應該比你們好。”
    “呃。”媔語塞。
    畢竟比起無故挑釁的黑君，脾氣暴躁的青眼，以及莫名話多的媔來說，自己的表現已經夠正常了。
    “相比起你們來說，我承受的壓力應該小很多。”畢竟變異者們其實是響應了羅刹王的呼喚才能夠誕生的，從本能上來說，就難以抵禦羅刹王，現在他們聯合起來，想要獲得自由。
    這本身就已經夠艱難。
    媔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隻有你們三個？”陳秋四處看了看，青眼靠在牆邊戒備，黑君悠閑地蹲在牆角舔爪子，媔在自己身邊。
    他們仨彼此之間都保持著比較遠的距離，完全不對付的樣子。
    雖然也不至於劍拔弩張，但也絕對談不上和睦。
    “其他人還在路上。”媔道，“一旦確認他確實抵達這裏，並對其所處方位有了明確把握，我們會馬上突襲。”她想了想，又看看陳秋：“因為我們與他之間有著本能上的鏈接，如果我們靠太近的話，會被馬上發現，而令咒的存在隻能隱藏我們一人一次，那唯一的一次機會我們打算用於突襲之時，所以……”她的話沒說完，眼神有些遊移。
    陳秋瞬間明白：“我知道了，我會在這裏監視，直至對方到來，並確定對方的準確方位再通知你們。”
    其實這話青眼跟黑君都聽到了，雖然他們可能並未有什麼作戰計劃，也不曾聚集在一起開過什麼戰前會議，但同源之間的聯係使得他們很清楚地明白彼此的想法。
    青眼微微皺了一下眉，黑君舔爪子的動作頓了頓。
    得到了陳秋的應允，媔的表情並未輕鬆一些，相對的，她甚至也皺起了眉：“你知道在這裏監視對方的危險性麼？絕對不會比我們少，一旦被發現，你的下場……”她沒繼續說。
    “你應該明白，他不再是你的友人。”她甚至以為是陳秋太過天真所至。
    “我知道啊。”陳秋笑了笑，“我知道的。”
    但陳秋的表情卻顯得並沒有很重視，這使得媔很不放心：“不然，我們還是去看有沒有其他人選吧。比如說”
    “不。”陳秋打斷了她的話：“讓我來做這件事。”
    媔看著他。
    “我想知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水月君他變成了什麼樣子。”陳秋喃喃，“或許他才是正主，但對於我來說，這家夥可是毀滅了我友人存在的痕跡。”他低聲道：“他占據了我友人的軀體，做著我的友人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簡直就是無法原諒。”他的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他沒察覺，自己緊緊握著的拳頭和略有些扭曲的臉孔，使得他這張往日溫柔又和氣的臉顯現出一種不同以往的猙獰來。
    或許完全沒有想到陳秋也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媔驚了一驚，才有些無力地說：“但是，羅刹王，才是他真正的身份，他隻是，醒過來了。”對於變異者們來說，哪怕他們想要與羅刹王抗爭，哪怕他們想要將羅刹王封印，但是在本能上，對其還是敬畏的，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說法。
    陳秋愣了愣，笑：“啊，抱歉，我忘記你的立場。”變異者本身就是複雜的存在，他們對人類，對羅刹王，甚至對吞噬者，情感都非常矛盾。
    媔笑了笑，並未多言，同樣的，多少有過聽聞的未覺醒的羅刹王與陳秋之間的友誼，也明白陳秋的立場。
    有時候，哪怕立場不同，也不妨礙他們達成統一目標。
    “總之，這件事讓我去做吧。”陳秋笑了笑：“而且，現在這樣倉促，上哪裏去找更合適的方法？”他看了眼媔，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當然，除非你們打算讓其中一人先用去這樣的機會，但這樣一來，突襲的時候，你們的那位先鋒就無法再過去了，這樣一來，如果你們全軍覆沒的話，會有一人存活，但去的人，會承擔更多的壓力，也許真的會全軍覆沒也不一定。”
    媔臉色沉了沉——沒錯，她就是打算這樣做的，留下一個人，其他的人可能會在封印捕獲羅刹王的過程中戰死，又或者在沒有完成任務的情況下全部死去。
    因為他們沒有同盟，也無法獲得更多的支持，一切都隻能憑借自己。
    “……請注意安全。”最終，媔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在良久的沉寂之後，從齒縫中擠出這麼幾個字。
    很是勉強。
    陳秋露齒一笑：“安心，我跟那些家夥不一樣，我從來不願意讓我的朋友夥伴為我擔心。”
    媔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但願你做的跟你說的一樣好。”
    “那必須的。”陳秋展眉笑。
    轉身去看青眼。
    青眼站在角落，此刻從某處吹來一陣風，使得她另一側略長的頭發微微揚起。
    天青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顯得分明。
    她沒有參與陳秋與媔的對話，也沒有做任何的推動或者製止，隻是安靜地在那邊等候。
    雖然與變異者們或多或少有過接觸，但是陳秋覺得自己還是最喜歡青眼這孩子。
    總覺得好像如果完全不管她的話，就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完全沒辦法將她放在一邊。
    “你跟媔他們回去。”陳秋輕聲道。
    青眼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經過陳秋身邊時候，她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陳秋，直勾勾地盯著。
    倒是陳秋，被看得有點招架不住。
    “怎麼了？”
    青眼沒說話，就那樣看著人。
    那雙天青色的眸子在這樣熠熠發光地看著自己，別說，還真的有點瘮人。
    但這樣對視著，又不知她要表達什麼，這讓陳秋對現在的局麵感到很棘手。
    四處打量，黑君早不知去向，媔在青眼過來就走前麵去了——他們的確是生就不對付，壓根沒辦法共存。
    陳秋沉默了一下，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我會平安的。”
    青眼這才點點頭，轉身走掉了。
    原來是在擔心我啊，這孩子。
    陳秋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唇角揚起了笑容。
    轉而，麵朝那看似平淡無奇的建築，他收斂了笑容，表情平靜地凝視著那建築。
    好了，讓我看看你，到底把我心愛的友人變成了什麼樣吧，羅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