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開後，仿佛喝醉了的眾人慢慢蘇醒過來。
    眾人無一例外的都一臉驚訝地檢查自身狀況，然後才將驚疑的目光投向印渚。
    印渚隻是看自己的書，沒理人。
    倒是年，笑嘻嘻地：“……在這世上，能讓你們無聲無息陷入沉睡的妖怪，恐怕隻有那麼幾種吧。”笑了聲，又道：“再算算，能隨意進入旁觀者界限內的妖怪……唔，我覺得很好猜。”
    眾人均是不約而同地一愣，然後小聲議論起來。
    遊光是極少數沒有昏睡的人之一，淡淡道：“總而言之，我覺得那家夥的現世不是什麼好事。”
    年誇張地豎起食指，放在唇邊晃了晃：“你應該看出那家夥沒什麼興趣吧。”
    “啊，無論是破壞世界或者是讓這個世界更好。”閻羅頂著被揍成豬頭的臉從浴室冒出來。
    “他們一族，本來就是那樣的存在。”年聳聳肩，招呼其他人：“喝酒喝酒，難得能在旁觀者的地方上舉辦宴會。”
    一隻妖族揮揮手，表示暫時不喝酒。
    然後問印渚：“印渚大人，我的族人，最近已經感覺到有詭異的氣息正在攪動天地氣息的運轉。”
    另一隻鬼也道：“我們鬼族也感覺到了。”
    “人界也有。”愛白淡淡道：“並不是偶然。”
    “既然是後君所言，那絕對不是小的們過於敏感。”當先的那位妖族又道，“印渚大人，這天地，是否將要發生什麼異變了？”
    印渚將眼從書裏抬起來，看了眼那隻妖怪，沒說接腔。
    “就算發生什麼異變，你們難道能有什麼辦法？”年毫不留情地嗤笑。
    “小的當然知道實力淺薄，幫不上什麼大忙。”那隻妖族道，“但，如果能有小的力所能及的事情，小的願意去做點什麼。”
    “這位所言正是。”鬼族們也接腔道，“如果可以做點什麼，小的們都想去為印渚大人分擔一點。”
    “喔……”年有些意外地揚起眉，看著那些發話的妖族鬼族們，“在之前漫長的時間中，你們都不曾說這番話，一個個自顧自地低首蜷縮在旁觀者的腳下，如今這是吹的什麼風？”
    眾人安靜地垂下了頭。
    “洪。”遊光似乎有點看不過眼，走過來，皺眉叫著一臉譏諷的年，“這並沒有什麼不對，不用說得這樣刻薄。”
    年冷笑了一聲，“既然是弱者，就該做弱者的事，放棄尊嚴，卑躬屈膝地活著，為什麼此刻又假惺惺地說要做點什麼？”冷漠地掃了眼在場的眾多非人類：“你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匍匐在強者腳下，尋求他們的庇佑。而且不是像現在這樣，不自量力地”
    “閉嘴。”印渚淡淡道，隨便將手上的書一砸，將喋喋不休的年砸得嗷了一聲，抱頭蹲下了，然後換個姿勢，撐著下巴，看著對麵那些尷尬又無措的妖族鬼族，“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們有了這樣的想法。”
    眾人兼是一愣，然後麵麵相覷地對望一番，最後還是那個最先說話的妖族上前，行了個禮：“也許是小的們的錯覺。”
    印渚哼了哼：“既然是錯覺，那就不用說下去了。”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沒什麼興趣抬起頭，朝愛白道：“愛白，給我拿那本。”遙空指了指一本書。
    愛白抬起頭看看印渚，又看看無措的眾人，道：“沒有覺悟就不要說什麼需要覺悟的話。”然後將印渚要的書取出來。
    眾人覺得尷尬不已，於是紛紛告辭帶著同伴離開。
    愛白慢慢走到印渚麵前，雙手將他要的書遞給他。
    轉眼間，大廳就隻剩下當初幾個沒有昏睡的非人類。人多的時候顯擁擠，這會兒倒是清寂了下來。
    “謝謝。”印渚淡淡道謝，翻開書，繼續看。
    愛白想了想，坐在印渚身邊，低聲道：“印渚，我會幫你，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印渚沒有將視線從書裏麵移開：“那閻羅怎麼辦？”
    愛白偏過頭，看看可憐兮兮眨巴眼看著自己的閻羅，突然朝閻羅笑了起來：“恩，閻羅肯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幫你的。”
    閻羅愣了一下，然後苦笑，有點認命地說：“愛白啊，你可知道旁觀者可能的對手是誰麼？”
    愛白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閻羅：“這個重要麼？”
    “不重要麼？”閻羅反問。
    “恩。”愛白很認真地點頭。
    閻羅抽抽嘴角，表示無語了。
    名字為洪的年喝著酒，瞥了眼印渚：“你還真夠人氣差的。”
    印渚沒理他。
    “形影相吊麼？”遊光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喔，可憐的旁觀者，為這個世界耗盡了心血，居然得到了這樣的回報。”
    “不如我們合唱《悲劇人生》怎麼樣？”洪笑眯眯地對遊光道：“這個可是名曲。”
    “既然愛白這樣說，那我當然隻有配合你的行動。”閻羅道，認真地看著印渚：“但是，我隻以我個人的身份來配合你，我不會指使我的子民做什麼。我無權決定他們的存亡。”
    印渚應了聲。
    “我也是。”洪無奈地歎口氣，“我不能決定族人的行為。這是不公平的。”
    “我也沒辦法決定昆侖的聖獸們要采取什麼行為。”遊光懶洋洋地說，“好吧，其實我連我自己要做什麼都不敢保證。我留下來隻是看熱鬧。”
    “如果你要說因為跟印渚的交情留下來，我都會懷疑你的動機。”洪鄙夷地看了眼遊光。
    遊光掃了眼屋子內的景象，突然又笑：“喔，我突然又想唱那首《悲劇人生》了。”
    之前滿滿當當的大廳內，現在隻倒著七零八落的幾個醉鬼——絕對不會超過十個。
    印渚才懶得理他們呢，隻是看書。
    見無論怎麼說，印渚都沒動靜，那幾個無聊的家夥也閉嘴，各玩各的去了。
    這下，倒黴的就是醉倒的那幾個。
    臉上被拿油性筆塗胡子都還是幸運的，不曉得遊光怎麼弄的，有幾隻鬼硬是被他整出了獸耳獸尾。
    年稍微好點，隻是拿著不曉得從哪找出的紅色液體將醉鬼們渾身塗滿紅色——而且還麵不改色地剝人衣服，翻人口袋……
    因為愛白在一邊看著的關係，所以閻羅很乖地拿著筆寫寫畫畫——在人身上，臉上。
    整個兒一凶殺現場。
    印渚看書，頭抬都不抬，愛白也看書……
    安靜了半個小時，陳秋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裏麵，陳秋暈乎乎地摸了出來，茫然地掃了眼室內景象。
    一看到那紅呼呼的玩意兒，嚇得差點沒尖叫起來。
    “怎麼起來了？”年丟下手裏的染料，朝陳秋笑。
    陳秋這才曉得都是這些無聊家夥搞的。
    拍拍胸口：“我會被你嚇死！”然後往浴室那邊走。
    “嘿，你幹嘛去！”年還在後麵喊道。
    “洗澡，我渾身酒臭。”陳秋有氣無力地回答。
    嗚……
    我剛才到底幹嘛了？為什麼這麼臭？
    記憶隻停留在被人灌了口超辣的東西——果然，那是酒吧！
    洗著洗著，突然聽到外麵一陣歡呼：“還有一分鍾了！”
    這麼快？
    陳秋急忙衝掉身上沐浴露，套好睡衣，一邊扯著褲子一邊就奔了出去。
    淩晨鍾敲響時。
    印渚正巧抬起頭，看到衝浴室飆出來的陳秋。
    陳秋睡衣扣子扣了兩粒，褲子剛提好，汲拉著拖鞋冒了出來。
    看到印渚看著自己。
    陳秋眨眨眼，微笑道：“印渚，新年快樂。”
    印渚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著朝陳秋笑了。
    “大家，新年快樂！”陳秋接笑眯/眯地跟在場的各位道賀。
    愛白點點頭：“新年快樂。”
    “小秋秋，你也新年快樂。”閻羅笑道。
    “新年快樂。”遊光一臉算計地看著陳秋，“明年多產點血啊。”
    “喂！”陳秋黑線。
    “小秋秋，新年快樂。”洪拿著手上的染料刷，笑著衝陳秋揮揮手：“我看你打扮很個性，要不要染點色？紅色很漂亮。”
    陳秋立刻往印渚身邊一縮：“不用了謝謝。”開什麼玩笑，你那簡直就是整人啦！
    “唔。”年頗受打擊，“我被傷害了。”
    “新的客人到了。”印渚突然道。
    “得了吧。”洪擺出了鄙夷的表情：“你還把那些家夥當客人？”
    “真正意義上的客人。”印渚淡淡道。
    陳秋不曉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有點不解地看著眾人。
    “小秋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響起，“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