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顯的，那隻是長得有點像貓的動物又不是猴子，陳秋水月君看它趴在那勾搭了半天仍然一無所獲。
    倒是一個不平衡，整個兒滾進了屋子摔落在地發出了悶悶的聲響。
    陳秋是看到它臉先著地的。似乎很痛的樣子，那隻奇怪的動物趴在地上抖動著身體半天沒動。
    水月君看了半晌，突然對陳秋道：“總覺得，很像你養的類型。”
    你啥意思！
    陳秋不滿地瞪他。
    “過來。”水月君將陳秋拉往身後，自己拖著手中的袋子往那隻動物方向走。“普通的動物是不可能會進到這裏麵來的。”一邊解釋道，“雖然它沒有使用任何術法，但是我能感覺到它強大的妖力。”
    也就是說，其實這家夥是隻大妖怪？
    這呆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
    那動物大概是感覺到了水月君的接近，也坐了起來，蹲在地上，圓圓的貓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發出青年人的聲音：“肮髒的詛咒者，別靠近我！讓人惡心的血液！”說話的同時，尾巴還在地上甩啊甩，尖尖的耳朵也跟著微微顫抖，模樣兒看起來很可愛。
    但它的話，讓陳秋非常不爽。
    雖然水月君並不是善良的家夥，而且，他似乎也不覺得這個稱呼有什麼了不起。
    可陳秋不喜歡水月君被人這樣叫，也不喜歡這隻妖怪口吻中的鄙夷厭惡。
    水月君還沒接腔呢，後麵陳秋先皺眉：“水月君雖然臉上沾了點血，但是很幹淨，他比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要幹淨。”他說的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算水月君也會眨也不眨眼地殺害生靈，但總覺得，他並沒有這世界大多人類的險惡用心。
    此言一出，水月君有點詫異地轉過頭看看陳秋氣呼呼的樣子，揚揚眉，卻沒說話。
    “哦？是軟弱的人類。”那妖怪金色的瞳子在陳秋身上停留了一瞬：“你不說話，我還真沒注意到你……有高等的隱匿術法在你身上麼？居然連我都無法察覺。”
    陳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大概是指印渚給自己的腳鏈。
    “……告訴我，人類，術法是誰施與你的，我需要強大者的幫助。”妖怪道。
    陳秋看它也就是對水月君的口吻不是很好，總的來說還是較為客氣的，也不由地口氣好了起來：“那個人我現在也沒辦法聯係到他。”他可以忍受對方說自己軟弱，卻不能接受身邊的人被人貶低。
    “是麼。”那妖怪點點頭，然後仰起頭，看桌子上那個木盒子：“那個，是誰給你的？”
    陳秋這才記起對方似乎是因為想偷自己東西吃才被發現的笨小偷。
    主要是它剛才散發出的那種威懾力讓陳秋不自覺地認真回答了他。
    水月君倒是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冷笑著看著那蹲著的妖怪：“你想吃就直接說出來，不用拐著彎問。”
    那妖怪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前足，舔了舔爪子，然後一邊低著頭洗臉，一邊說：“……我，我想……吃……”最後那個音發的格外低。
    看到對方窘迫的表情，水月君有點不懷好意地哼笑了起來。
    陳秋瞪了他一眼：“拿一個給它，我給你去做點東西吃。”說著往廚房走去。
    水月君將手裏的袋子往衛生間一丟，然後拿了個果子站在那妖怪麵前：“喵一聲。”
    “啊？”那妖怪似乎不清楚水月君話的意思。
    “喵一聲我就給你吃。”
    陳秋在廚房聽到外麵的動靜，本來想出去阻止水月君的，想想也有點不滿對方剛才對水月君的態度，於是由著他去了。
    過了一會兒。
    “……喵。”
    “恩，還不錯。”水月君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來，跳起來，夠到了就給你。”
    先是把人家當貓，現在變成狗了麼？
    陳秋黑線。
    終於還是衝出去：“別太過分了！”人家是大妖怪，你要是把人逼急了，看你怎麼收場。
    看到的正是那妖怪半立起身子，伸出爪子去夠水月君手上的果子。
    一人一妖看到陳秋後，水月君戲謔地晃晃手上的果子，那妖怪繼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慌慌張張地洗臉。
    陳秋再次瞪水月君：“進來幫忙。”
    水月君點頭：“喔。”順手將手裏的果子一丟。
    那妖怪立刻像隻叼球的狗一樣撲過去咬住，然後一愣，似乎才發現自己的丟人舉止，繼續洗臉——隻是頭越來越低了，而且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看起來還真是怪可憐的。
    陳秋轉身回廚房，沒一分鍾，水月君也捧著那個木盒子進來了。
    “幹嘛把這個也端進來？”陳秋不解地看著他。
    “你沒看到那家夥之前還想偷啊？”水月君道，“放外麵的話，等我們出去就沒了。”
    “但是，這樣很失禮耶！”
    “沒事。”水月君不以為然，“等你出去，我敢保證那家夥絕對還在外麵。”
    陳秋轉身去撈麵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白薔的叮囑：“那個，水月君，幫忙我打個電話給白薔他們好不好，要他們來看看你抓到的家夥。”雖然你很可能隻是隨便抓的。
    “我隻是經過某個墓地時看到那群妖怪，就隨手抓了幾隻。”水月君邊撥電話邊道。
    果然……
    陳秋已經沒力說什麼了，隨便他了。
    那邊水月君跟白薔說了幾句後，掛掉電話後，對陳秋道：“她跟那兩個一起過來。”
    “恩。”陳秋點頭，正要往鍋子內倒油，突然想起：“按理說，他們也應該都忙到沒時間吃飯，我還是也一起做他們的份好了。”
    水月君撇撇嘴巴，也沒出聲。
    看著陳秋忙活了一會兒後，突然問道：“剛才，為什麼生氣，那隻妖怪說我的時候。”
    陳秋都差不多忘記了，水月君這樣一提，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那個啊，隻是覺得，他說的不是事實啊。”
    “那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水月君低聲問。
    “哎？”陳秋停止手上的動作，有點詫異地看著水月君。
    “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叫我水月君而不是封水月麼？”水月君笑了笑。
    陳秋茫然地搖搖頭。
    “君，是一種尊稱，表示敬重。比如塗君，因為他曾是強大又慈悲的妖怪，所以敬稱為君。所以，君是個好稱呼。”水月君道。“但是，我名字後的君，是不同於其他擁有者的。”
    “不明白。”陳秋不解地看著水月君。
    “每個詛咒者名字後麵都有一個君，這隻是為了安撫……”水月君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你大概有聽說，我還有一個身份，是詛咒者，對吧？”
    “恩。”雖然不清楚到底是幹嘛的，但是聽起來就覺得不太舒服。
    “詛咒者不需要被教養，不需要任何情感，隻要憑借自身的判斷，殺死眼前的生靈或者被殺死。”水月君突然如吟唱般，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總覺得，這調子有點詭異陰森。
    陳秋縮了縮身體，抬起頭來。
    突然驚訝地發現，不曉得是不是光線的折射，水月君的雙眸真的變成了青色——那種如秋日晴空般的色彩。
    本來是極為漂亮純粹的色彩，在水月君的眸子中，隻印出了空洞。
    額頭中間，有一個白色的，小小的隆起。
    原來是真的。
    水月君看了眼陳秋：“你不害怕？”並未見到預期中的驚懼，這家夥反而是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
    陳秋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看水月君的：“那個，隻是覺得，你額頭上長的角很漂亮，會痛麼？”
    水月君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小時候會痛，現在不了。”
    “我可以摸一下麼？”陳秋笑嘻嘻地看著水月君。
    水月君蹲了下來。
    陳秋放下手裏的廚具，擦擦幹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水月君額頭上的白色角。
    硬硬的，很光滑，有點涼。
    “沒關係喔。”陳秋低聲道，“就算不被教養什麼的，都沒事，可以慢慢學習，都不算晚，你會活很久，很久。所以，絕對沒有問題，會遇到喜歡的人，喜歡你的人，一切一切，隻要是人類會擁有的，經曆的，你也會擁有。”他並不是傻瓜，當然能明白水月君口吻中的蒼涼絕望，隻是，希望他幸福一點，並將這樣的期許，化作語言說了出來而已。
    水月君先是愣住，然後低聲應到：“恩。”
    額頭上的白色角，因為陳秋的話語而且微微發出白色的柔光。
    “因為是你說的嘛。”水月君道，“有力量的聲音，會成為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