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那個“書”字下麵，一個柔和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請刷卡，以便確認您的身份。”
    陳秋拿出卡，試著拿有磁條的那邊閃著紅光的木樁子上一挨。
    “滴，身份確認認完畢。請進。”
    陳秋黑線：為什麼連讀卡器的“滴”聲都是人的聲音？
    “請進，身份確認完畢。滴。”再次倒過來死板板地複述。
    陳秋抽搐著嘴角，走進了門。
    一進門。
    眼前的景色變成了截然不同的麵貌。
    沒進門前的那種破敗的假象一瞬間消失了，展現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寬闊的，充滿了古典韻味的空間。
    腳下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牆壁上雕滿了有點像是神話傳說浮雕，上麵有許多自己見都沒見過的植物，生物。
    每隔一段距離，牆壁上就會出現一道門。
    有些的門是桃心狀，有些門是菱形，有些是圓形，當然還有不少是正常門的模樣。
    每扇門上都塗滿各種顏色的圖案，一眼看上去，根本無法看出其中的規律，就算仔細看……
    一個也看不懂。
    “要去看書麼，來這裏吧。”突然，一閃上麵畫著橘黃色線條的門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來看書吧，學生。”
    “會迷失的世界喔。”另一個有點像是女性的聲音接著響了起來。
    “懂的越多，就越茫然喔。”小孩子尖銳的聲音夾雜著奇怪的噪音也響了起來。
    “進來吧。”
    “書裏的世界很多喔，來吧。”
    “請進來。”
    各種各樣的噪音交彙在一起，終於變成了詭異又可怕的洪流。
    陳秋呆呆站在原地，半步沒動。
    不是不願意動，而是不敢動，腳軟了。
    為什麼圖書館會變成這樣的地方？為什麼門會說話？
    太陽穴在碰咚碰咚跳動著，似乎血管裏的血液快要衝出來般，在體內叫囂著，沸騰……
    接著，陳秋兩眼發直地繼續往前走，不是他願意，而是四肢不受控製地往前。
    “啊，過來了。”
    “過來，過來，可愛的孩子。”
    “來到我們的世界吧。”
    “嶄新的世界，永遠不會變化，卻又一直變化著的世界喔。”
    心髒在碰碰跳動著，卻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步子。
    走到一扇畫著紅色/圖案的黃門前，打算打開，卻鬼使神差地大力拉開了旁邊黑色沒有任何圖案的門。
    周圍聲音在一霎那間全部停止了。
    陳秋在門開的一瞬間恢複了意識。
    我……
    我怎麼了？
    他愣愣看著自己的手。
    “你是誰？”門內正對自己坐在法式椅上的少年眯/眯眼，以一種清越的聲音問門口的陳秋。
    陳秋抬起頭。
    這是個非常俊美，非常好看的男孩子。
    有點像是那種聖經上所形容的天使。
    午後的陽光從男孩身後的印花玻璃上照射過來，落在他短短的，顏色較淺的發絲上，看起來就像是金子的色澤。
    明澈的，翡翠一般的綠色眸子，櫻花一樣漂亮柔軟的唇瓣，潔白細致的肌/膚，精致秀麗的五官。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純淨的氣息。
    感覺跟曾經見過的昊君有那麼一點相似，卻又多了一絲說不上來的違和。
    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衣，下麵套著校服褲，端正坐在椅子上，手邊擺著幾本厚厚的書。
    “那個，你也是這裏的學生麼？我打擾你讀書了麼？”陳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之前跟昊君有過一點接觸，所以不自覺地認為這個人也像昊君那樣溫柔脆弱。
    那個人搖搖頭，扯著唇角笑了起來。
    接著，陳秋聽到門外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和喧鬧聲。
    “怎麼會。我隻是撕書玩兒！”那男孩驀然大笑了起來，眸子色澤突然變得深沉，猛力朝陳秋撲了過來：“我被關了十六年了喔！”一手扯住陳秋的手腕，“這樣子的我，能出來，要多謝你啊！傻帽！”
    手腕傳來的勁道非常大，骨頭似乎都隱隱作痛。
    陳秋掙脫不開，又有點措手不及，愣愣看著那男孩笑得有點邪惡的臉——現在看起來，更加像是惡魔。
    “你在幹什麼！”身後傳來了大概是工作人員有點驚慌的聲音，“水月君，你別亂來！”
    “我不會亂來哦！”被叫做水月君的男孩子笑眯/眯地抬高了緊緊鉗製住陳秋手腕的手，“隻要你們不亂來，我就不會亂來喔。”
    與此同時，陳秋聽到了手骨發出了咯嚓一聲。
    眼神有點癲狂的水月君也留意到了，低下頭，看著陳秋痛到滿麵冷汗卻還是一言不發的臉，有點驚訝地揚揚眉：“不痛？”
    廢話，肯定痛啦！
    但是比起被熟悉的人一口一口撕扯開自己身體上的血肉來說，脫臼的痛楚並不是痛到不可以忍受。
    “站好。”水月君似乎又對陳秋這邊的狀況失去了興趣，再次轉過頭去，麵對陳秋身後那幾個滿麵戒備的男人：“別動喔，我一害怕，就會亂來的……”滿麵笑容地抬起手，纖長白皙的手指點著其中一個，“我一害怕，就會這樣，比如……碰！”
    同時響起來的還有那個男人的慘叫。
    陳秋驚懼地回頭去看。
    發現被三個男人圍住的那個人已經屈下了身體，半跪在地上，捂住臉，鮮紅色的液體不斷從指縫中滴落下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身後男孩子發出了瘋狂的大笑，“白癡，白癡，誰要你們輕視我，輕視我就會這樣喔！”
    “水月君！”其中一個抬起頭來怒瞪水月君。
    “呼呼……”水月君輕笑著，大力扯動陳秋的手腕，“別亂來喔，這小子的手腕很軟的喔。我隻要稍微一扯，一扯，就……”哼哼冷笑了起來。
    陳秋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受傷，隻要一點血液的氣味流露出去，都會讓妖怪們瘋狂。
    就算在這裏學習的學生大多是人類也一樣，因為人類禦使的是妖。
    “別，別亂動，求你們了……”陳秋勉強從口中發出夾雜著痛楚的乞求。
    雖然瞧見他們眼中對自己的不屑讓人不好受，但他更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這個學院中的學生受到傷害。
    拜陳秋的乞求所賜，那三人終於沒再往前的舉動，隻是站在那裏謹慎地盯著兩人。
    “真實相。”水月君笑嗬嗬的讚著陳秋，再又跟那幾個人道，“退後，退後，讓我出去，我要看看外麵那個奇妙的世界。”
    “水月君……”其中一個似乎打算說點什麼。
    水月君一抬手，稍微扯了扯陳秋已經脫臼的手臂。
    “請退後，求求你們。”陳秋嘶聲道。
    那幾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慢慢退了幾步。
    水月君扯著陳秋慢慢走到大門口——確切來說，是拖著陳秋。
    因為陳秋因為手臂的疼痛已經沒辦法好好走路了。
    “唔，真好的氣味兒！”水月君仰起頭，在空氣中聞著什麼。“比起書來，這裏才是真實的！”
    “水月君，”身後的工作人員大聲吼道，“隻要你一出去，我們就能馬上找到你，將你重新封印起來！”
    封印？
    陳秋因為疼痛有點遲鈍的腦子愣愣地想：難道，這個水月君不是人類？
    “啊啊，隨便你們怎麼做，我隻要能活一秒就是一秒。”水月君大笑，“盡可能地抓我回去，但在此之前，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總覺得，水月君說出這話來，讓人覺得有點怪怪的……
    隨即，水月君一把抓住踉踉蹌蹌的陳秋，摟住他的腰，然後回頭，迎風大喝：“破破破！”
    身後慘叫接二連三地響起。
    陳秋有點呆地看著水月君那肆意飛揚的臉。
    黑色的頭發被風吹得在空中狂亂飛舞，綠色眸子閃閃發亮，就好像是電視裏麵說過的最璀璨的綠寶石，向上揚起的雙唇，展揚的眉宇……
    如此的驕縱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