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軟軟糯糯的聲音呼喚著，一邊撲上來大力地抱住自己。
    “哎呀……”被衝擊力撞得晃了兩晃。
    “小秋，你來了。”青色的孩子抱住自己像小狗一樣蹭蹭聞聞。“你好像很久沒來了耶！”
    “因為最近都沒見到……啊。”在稱呼處，再次模糊了，聽不清楚。
    “恩，有不喜歡的家夥在到處找我嘛。我要躲開那家夥！”
    “不想幫他忙就拒絕嘛。”
    “不可以，那家夥很極端的，會做出招人厭惡的事情。”青色的孩子認真地說：“所以躲著他，直到他時間不夠回去了就好。”
    “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說起來，上次你父母又打你了麼？”青色孩子擔憂地看著他，“為什麼不反抗呢？”
    “因為是爸爸媽媽啊。”
    “哎呀……”青色的孩子輕捏了一下他的臉：“小秋，等我恢複了，我就帶你離開。”
    “恩恩，到時候我也長大了。”用力地點點頭，“這樣，就可以時刻跟……在一起了，永遠……”
    兩個小小的孩子，蹭著臉，親昵地微笑。
    陳秋再次汗淋淋地從夢中醒了過來。
    茫然地睜開眼，看著天花板發呆。
    ……剛才，做惡夢了麼？
    不記得了。
    總是會做這樣的夢，醒來卻完全不記得。
    過了一會，陳秋才慢慢瞥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鍾：七點整。
    該起來了，做了早餐後還得去書店幫忙。
    努力忽略心中的空落，陳秋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換衣服。
    他隻是有點遲鈍，但並不是傻瓜，他知道嚴格來說，自己這樣兒的並不正常。
    某個階段的記憶完全模糊，心中隻有隱約的痕跡。
    哪有人連自己的父母到底什麼樣都不記得的？但是我就不記得。如果說，父母離開時自己年紀太小，所以不記得，那麼外婆呢？
    才隻過去了四年，為什麼連容貌都不記得了？
    知道生命中曾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卻沒有絲毫真實感。
    似乎有確切記憶的就是在外麵流浪這幾年，之前的記憶全部沒有具體影像。
    隻是知道——僅此而已。
    就仿佛是某個已經安排好的劇本一樣，自己隻是照著劇本將過程背誦出來，卻沒有經曆過的印象。
    出了房間，九黎正坐在桌子旁邊喝茶，旁邊散落著翻倒的茶具，青不曉得去哪了，沒見人。
    “早上好。”九黎將茶杯放下，微笑著跟陳秋打招呼，“今天早上鍛煉的時候遇到了學生。”手指點點桌子上擺放的精美盒子，“我不愛吃甜的。”
    九黎會經常性地從學生或家長，甚至搭訕的女人手中收到甜點給陳秋帶回來，多的時候一天會拿回五六盒。
    拜這所賜，陳秋從來不缺零食。
    有時候來不及做點心，都可以直接拿這些點心糊弄青。
    “謝謝。”陳秋看了一眼——是那家自己喜歡的蛋糕店的包裝。朝九黎露出了笑容。
    仔細想起來，似乎是那次九黎看到在蛋糕店門口張望的自己就開始往家裏帶點心了。
    這麼說，果然是因為我的關係？
    忙活了一早上，陳秋將九黎的早餐準備好，青的預留好後，自己端著早餐去前麵的店子。
    店門大開，印渚仍然趴在陰影處睡覺，
    相對家裏兩個極為規律的作息，陳秋覺得印渚生活規律簡直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似乎對他而言，沒有日夜之分，除了偶爾外出，基本上就在看書，不然就隻有趴倒一個姿勢。
    “老板，吃飯咯！”陳秋拿出印渚專用的碗，給他分了一點兒，然後開始吃早餐。
    今天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其實家裏的人都不愛吃甜的，連青都不是很喜歡。所以陳秋做的甜食也不多。
    印渚有些迷糊地抬起頭看了眼陳秋，再看看碗裏的食物。
    最後皺起眉，移過碗，一勺一勺地舀著吃。
    雖然印渚無數次說他就算不吃東西也沒問題，但在這些日子陳秋堅持不懈的早餐攻勢下，他似乎也放棄了說明，每次陳秋給他準備早餐都會認命地吞下。
    吃完了早餐，陳秋收拾好後，開始打掃衛生，一般跟印渚說話：“老板，已經秋天了喔。”
    “唔。”印渚模模糊糊地應了聲。
    “天氣涼爽起來了呢。”因為店內就印渚一個活的，就算他不怎麼愛說話，陳秋也會習慣性地跟他搭話。
    “……唔。”依然是沒有任何起伏的回應。
    “說起來，今天超市打折，去看看有什麼便宜的東西買。”
    “要九黎陪你去。’
    “恩。”
    “那個蛋，還沒動靜？”
    陳秋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布袋子，看了看：“恩。一點也沒有。”
    “是嘛。”印渚咕噥一聲。
    雖然與九黎的母親會麵時談論的話題似乎跟自己切身相關，但卻並沒有太多危機感，總的來說，跟自己所認知的世界相距太遠。
    眼見那邊，印渚又再次入睡，陳秋笑了笑，做自己的事來。
    現在不用學習漢字了，但是印渚要求自己學習其它的人類文字來，雖然妖族文字依然學的不多，但總的來說，每天的學習課程還是排得滿滿的。
    盡管印渚是非人類，但陳秋敢說，他所知的絕對不會比人類的專業學者少——畢竟不曉得那家夥到底活了多久，而且他又沒有什麼娛樂方式，唯一經常做的就是閱讀。
    似乎很多小語種的書印渚也能以常速讀完——大概在他眼裏，無論是什麼語言都造成不了他閱讀上的障礙？
    不但如此，九黎，青幾乎都可以說是博學多才了，對人類語言的了解程度遠遠超過了自己這個正牌的，很多時候，電視上的外文頻道，都是由那兩隻翻譯解釋才能看懂。
    ……呃，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是最弱的耶……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後，陳秋拉下卷閘門，印渚似乎一時不打算起來，還趴在老地方，陳秋先回去找九黎陪自己去超市。
    結果客廳卻沒有人。
    大概出門散步去了？也許可以在路上碰到他呢。
    陳秋這樣想著，拿好袋子和錢，也出了門。
    現在是九月底，雖然夏天剛過去沒多久，氣溫還是有點高，但有些樹葉已經微微泛出了黃色，掛在枝頭被秋風吹得撲棱棱發出聲響。
    秋天的氣息也漸漸濃厚起來了呢。
    陳秋走在去往附近超市的路上。
    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半年的時間，漸漸對附近也熟悉了起來，也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以及眾妖們的不時探訪。
    當時如果沒有遇到印渚，現在的自己又會在哪裏，做著什麼呢？
    也許仍然忙著為填飽肚子而整天翻著垃圾，也許找到了個願意雇傭童工的慳吝老板在辛苦工作，也許，也許死於各種奇怪的疾病？
    無論怎麼想，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處境。
    所以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印渚大概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給我工作，居住的地方，食物，還教我認字……
    雖然沒開一分錢工資，但把錢櫃的鑰匙交給我……
    還認識了很多的人……呃，妖。
    讓一直一個人的自己身邊熱熱鬧鬧地圍了一群溫柔的妖怪們。
    要是能一直這樣在這裏生活下去就好了。
    被喜歡著，同時也喜歡著。
    大概是因為今天超市大減價的關係，門口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陳秋也跟著看了海報上的降價產品，默默記下來，打算等下去大顯身手。
    “小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
    陳秋回頭去看。
    青站在那裏，笑得很可愛地看著陳秋。
    “青！”陳秋有些驚喜地走過去。
    今天中午青也沒過來送飯，後來還是印渚叫的盒飯，還以為青幹嘛去了呢！
    “你在這裏幹什麼？”陳秋一邊排開人流，一邊問著青。
    ……怎麼人一直往自己這裏湧？
    青笑著，沒說話。
    ……呃，有點奇怪，青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青不是說不能出來麼？
    陳秋放慢了腳步，有些困惑地打量著青。
    同時。
    “小秋秋，別過去！”身後傳來了九黎的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