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從其中一扇門踏入書店客廳時，對麵的壁鍾時鍾正指向下午六點整。
    客廳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印渚徑直走到慣常坐的位置上，坐下，隨手拿出一本書開始翻。
    陳秋則自覺地往廚房進發。
    就算是印渚不要吃飯，自己也被要求必須按時三餐的。
    廚房內，常駐的菌人們都沒見蹤影。
    陳秋雖然有點疑惑，但看看印渚那極為平靜的表情，也安心地準備起晚餐來了。
    已經不早了，陳秋決定做比較容易做的咖喱，至少鹹的東西印渚也會多少吃一點兒，煮一大鍋的話也可以使青九黎不至於沒夜宵吃。
    陳秋正在攪拌咖喱塊時，廚房門被人打開了。
    然後一聲歡呼伴隨著衝擊力直接撞在了自己背上：“小秋，你回來了！”
    是青。
    不曉得為什麼，本來有點不安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來。
    青依然在這裏，並沒有什麼改變。
    “啊。”陳秋回頭應道，“我正在做咖喱，要吃麼？”
    “當然。”青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你這幾天不在家，我好想你呀……”做出了可憐兮兮的樣子，“早上沒早飯吃，晚上沒夜宵點心，太淒慘了我！”
    “所以，是想念我做的食物。”陳秋了然地接腔。
    “那隻是一個原因啦，你又沒在，九黎一點都不好玩。”青抱怨著，“我都快要無聊死了！”
    “真高興，你會覺得我好玩。”陳秋假兮兮地笑。難怪天天耍著我玩兒呢。
    青笑嘻嘻地巴在陳秋肩膀上：“這次跟印渚出去，有意思麼？”他本來就是少年那種纖細的骨架，而且也很輕，這樣靠著陳秋除了動作不是很方便外，倒也沒有什麼難受的感覺。
    陳秋繼續攪拌他的咖喱，一邊回答青：“也談不上有意思吧，隻能說，挺奇妙的。”
    見識到了千年前的景象，認識到了印渚麵惡心善，還見到了幾隻妖怪，從另一層麵上也猜測出妖怪們對人類的看法。
    人類在妖怪們的眼裏，真的有那麼可惡麼？
    “可惡倒算不上。”青回答。
    陳秋一愣，才意識到自己把內心的疑惑問出來了。
    “隻是知道並不是一個種族，是沒辦法共存的。”青道。
    “可是，我也是人類啊。”陳秋呆呆回頭道。我還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裏，身邊圍滿了妖怪。
    “所以說，你是特別的。”青笑著揉揉陳秋的頭，將他頭扭過去：“小心咖喱糊掉。”
    “哦哦哦……”陳秋急忙回頭繼續攪拌。
    “人類雖然沒有妖們所具備的異能，但是人很狡猾，很有心計，就算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人類也能加以利用，”青靠在陳秋的肩窩，輕輕地說，“這是不怕妖的人。更多的人類則是害怕與自己不同的種族，特別是，這樣的存在比自己要強大，比自己要存在的久遠。因為害怕，所以想要排除，使用了自己的智慧以及一切可以使用的計策，將妖們驅逐，囚禁，殺害，甚至，利用不明真相的妖來殺死自己的同類。”
    陳秋沉默了下來。
    青歎口氣，摸摸陳秋的頭：“……這就是人類。”
    “青，你很討厭人類？”雖然是疑問句，但陳秋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青並沒有回答，隻是再次揉揉他的發，笑著：“我去告訴九黎你回來了。”離開了廚房。
    陳秋看了眼青離去的背影，卻什麼也沒說。
    如果不是因為厭惡，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我知道。
    但是我喜歡人類，我也不討厭妖怪們。
    所以，為什麼不能共存呢？
    做好咖喱又做了個湯，陳秋出去叫人吃飯時，看到九黎已經回來了。
    坐在桌子前，朝自己微笑。
    “我回來了。”陳秋也回他一個笑容。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九黎微笑道，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你可以安心去浴室了，水妖們不會在你沐浴的時候出現。”
    水妖，是指那幾個穿著暴露的美豔女子？
    “渚已經命令下去了，放心吧。”九黎又道。
    是印渚命令的？
    陳秋一愣，然後滿臉感動地轉臉看向印渚。
    印渚瞪了他一眼：“我可不喜歡廚房被弄得濕噠噠的。”
    我明明每次洗澡完了都會努力拖幹淨的，哪有濕噠噠啦……
    陳秋在心裏抱怨。
    接下來的一周，陳秋的生活再次恢複到了往日的忙碌。
    這天上午，陳秋照舊在店內一邊認字一邊整理書本。
    現在漢字，他基本上能認得六千多了，但妖怪的文字因為種族太多，所以，才隻學了非常少的一部分。
    認得的字多起來，工作時候也就更得心應手了，閑暇之餘，還可以翻翻那些參考書——反正印渚這裏可是小學到高中的書一應俱全。
    雖然沒有去學校念書什麼的，也多少學了一點點東西。
    臨近中午時，門口掛著的風鈴突然響了起來。
    埋首在書架邊的陳秋探出頭，露出職業笑容：“歡迎光臨，請問你要買什麼類型的書？”
    站在門口的是個穿著淡藍色襯衣，牛仔褲的俊美年輕人。
    那人看到了探出頭來的陳秋，眼睛一亮，大步走了過來。
    陳秋呆頭呆腦地看著對方靠近。
    “小秋秋。”那人走到跟前，一把將陳秋抱住，然後蹭個不停。
    “……啊……”陳秋傻兮兮的被人抓住，不曉得該做出什麼反應。
    “好久沒見啊，小秋秋。”那人開心地，“我來見你了。”及肩的長發在陳秋的肩窩中蹭過，有點癢癢的。
    “哎？”我們認識麼？
    陳秋發現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越來越好了，就算被人莫名其妙摟住也不會驚慌失措了。
    “好了，我們回去吧。”那男子開心地一把抱起了陳秋，摟在懷裏，就往外走。
    這下陳秋終於慌了。“等……”喂喂，不是吧，這拐人的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大白天的。
    “你對我的店員做什麼。”印渚終於聽到了動靜還是怎麼，從後麵走了出來，皺著眉，滿臉不爽的樣子。
    陳秋可以看到他還有點混沌的模樣——大概剛才一直在打瞌睡。
    “啊，是印老板啊。”那人抓住陳秋不讓他亂動，一邊微笑著朝印渚打招呼。
    印渚眯/眯眼，想了半天：“哦，是你啊。”
    “是。”男子微笑。
    “你來幹什麼？”
    “黃鳴說，小秋秋是我們未來的伴侶，所以我先過來接他了。”
    印渚揚揚眉，然後回頭，似笑非笑地對陳秋道：“哦？那還真是恭喜了，蛇後大人。”
    啊？！
    陳秋扒拉著男子的手臂，呆住了。
    “藍稚。”門口又傳來了跟這男子相似的清朗聲音。
    是個留著清爽短發，模樣跟藍稚極為相似的男子，笑起來讓人感覺很舒服。
    他微笑著走了過來：“抱歉，小秋秋，之前沒跟你說。”
    ……我完全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不好！
    “本來是想讓侍從來迎接你的，想想，還是我們親自來會比較好。”藍稚微笑著揉揉陳秋的頭發，“雖然就你而言才隻隔了幾天，但我們可是千年未曾見到你了喔。”
    這話一說出來，才讓陳秋有了真實感：“藍稚……？”
    藍稚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笑容。
    再又看看黃鳴：“……你們好大隻……”
    “因為，我們成年了嘛。”黃鳴走過來，從藍稚懷中接過陳秋：“你還是這麼小小的，真可愛。”
    沒有男人會喜歡被人讚可愛的啦！
    “等等，伴侶是什麼意思？”
    “喔，這個嘛。”藍稚解釋道，“因為我們是蛇王啊，所以一出生就能決定自己的名字和配偶，哥哥選擇了你，那我也表示同意了啊，畢竟，我們的母親也是人類嘛。”
    ……這完全是兩碼事好不好！那我的意見呢！
    印渚在旁邊聽完兩隻蛇的解釋，走過來，將陳秋從黃鳴手中解救出來：“回去。”一邊將陳秋往身後一塞，一邊很不客氣地趕人。
    “印老板，雖然我們的出世多虧了您的幫忙，但是這並不證明您可以幹涉我們的擇偶。”黃鳴淡淡道。“而且，我們已經跟族人宣布了這個消息，所以，必須要把蛇後帶回去成婚。”
    “您不會期望蛇族擾亂這個世界的平衡吧。”藍稚也黑下了臉。
    “那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力。”印渚冷笑。
    “您可以拭目以待。”黃鳴微笑著。
    眼見似乎起了衝突，而且還是因為自己，雖然不知道到底為什麼，陳秋還是怯生生地從印渚身後探出頭：“我現在還沒成年呢，至少也得我成年後再說吧。”
    “這是當然的。”黃鳴轉臉跟陳秋說話時，又是一臉溫柔了，“我們會等你長大。”
    你這樣說是很讓人感動啦。
    問題是，我是男的，你們看起來也是男的……
    呃，不過，君舒也是男的……
    嗚……
    混亂了！
    陳秋搖搖頭，先甩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眼下先淨化這充滿了火藥味兒的空氣吧。
    “那個，反正我也沒成年，這不是還有幾年麼？”陳秋試著建議，“不如再過幾年？”幾年後也許就能想出什麼辦法了吧。
    藍稚黃鳴雙雙對視一眼，最後，藍稚走了過來。
    陳秋本來想下意識地縮回頭去，看看對方溫柔的表情，還是忍住了。
    藍稚走到跟前，彎腰，摸摸陳秋的頭：“好吧，既然是小秋秋說的，那麼就再等幾年吧。”
    “謝謝。”陳秋揚起頭對藍稚微笑道謝。
    “不過，半年後，我們處理了族裏事物後，也會過來人界陪伴小秋秋。”黃鳴加上了附加條件，看著印渚又道：“請放心，既然小秋秋說話了，那麼我們就不會做出什麼幹擾平衡的事情來。”
    印渚哼笑一聲，沒說話。
    “那麼，”陳秋幹笑一聲，“我去叫便當，先隨便吃點，下午做好東西給你們吃。”
    “叫什麼便當！”門口異口同聲地傳來兩個怒氣衝衝的聲音。
    青與華彩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小秋才不會跟爬蟲在一起呢！”青黑著臉，不滿滴瞪著黃鳴藍稚。
    “小秋秋是我的，他早答應要娶我的！”華彩看起來似乎比之前看起來要稍微大了那麼幾歲，現在正極為不爽，惡狠狠地看著藍稚黃鳴：“你們兩隻居然跟我搶人！”
    “小秋秋是我們的！”黃鳴藍稚一步也不肯退讓。
    “我的！”華彩氣勢也不輸人。
    “死心吧，小秋是不會跟爬蟲在一起的！”青在旁邊冷嘲熱諷。
    印渚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陳秋低著頭。
    其它四人對峙著，誰也不肯讓步，眼見店子越來越吵鬧，四隻妖似乎都快要打起來了。
    陳秋忍無可忍地抬起頭：“統統閉嘴！”
    四妖頓時安靜了下來。
    “別把客人嚇跑了！”陳秋怒吼，“什麼事情等我成年再說！”
    “……呃，對喔，小秋秋答應我們成年再說的。”黃鳴藍稚怯生生地點點頭。
    “恩，對啊，小秋秋現在還小嘛。”華彩朝陳秋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呃，那就成年了再討論這個問題吧。”青也捧著飯盒，朝陳秋笑：“來，小秋，先吃午餐，別餓著了。”
    陳秋看著麵前四妖的樣子，突然又揚唇笑了起來。
    因為喜歡著我，所以才會在意我的情緒，才會在我生氣的時候做出退讓。
    “小秋秋？”華彩不解地眨眨眼。
    陳秋笑著搖搖頭，微笑道：“很久沒見，華彩，黃鳴，藍稚。”
    三妖先是一愣，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PS：因為昨天停電，所以沒趕上更新，抱歉，今天先更一章，等等晚上會再更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