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將手腕腳踝束好，係好腰帶，銅鏡中的自己，有著男孩子的爽利，和女孩子秀美的眉眼。當年我第一次穿他的衣服的場景曆曆在目。
    “恩，你穿的，是我剛登基時的衣裳，”
    “怎麼兩年來，好像一點也沒長……”
    他的聲音，像雪山淌下的第一股泉水，將消未消，將化未化，寒冷清洌，卻有著讓人舒服的感覺，就要把你的心也融化。
    那樣簡單溫柔的寵溺和調笑，如今已是相隔了那麼遙遠。這件衣服，可能如我一般已被他遺棄。可我卻仍能透過這若有若無的淡淡的味道，感受那個時候他的意氣風發與倔強好勝。
    嬴政，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隔著不可擁抱的遙遠……
    “菀姑娘！太後催了！”
    “哦，就來。”我急急收起眼淚，對著鏡子，露出一抹明麗的笑容，飄然而出。
    趙姬正在院子裏與小奴艾雪素素等人踢著毽子，見到姍姍來遲的我，先是一愣，繼而唇角曖昧，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我，像是看穿了我匆匆掩飾的悲傷。
    見我拘束，她方綻開可親的笑顏：“菀兒這麼穿，可比政兒當年俊多了！”
    我無奈地笑笑，想藏起苦澀。
    “來！一起踢毽兒！”
    雖是心情低落，可我畢竟是這方麵的好手，從前隻要不限時，我是打遍天下的。誰要是將踢毽兒的主動權交到我手上，就不用再想碰到毽子了。最開始隻是想著逗趙姬開心，處處讓著，大家你一踢我一踢，到最後鬥到酣處，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的天真少女，接到毽子後隻是不依不饒，變換花樣，像是賣弄雜耍的小猴子。不一會兒，趙姬領著丫頭們都齊齊後退，隻是看著我表演，見我單踢、盤踢、花樣踢，又結合舞蹈，大勾小勾隨心所欲，都不禁微笑叫好。
    我一計弄玉吹簫，左腳單腳定定站穩，右腳勾毽兒，盈盈一笑，雙手似吹笛子的樣子，作為收尾，盈盈一笑：“夫人見笑了！”
    “不想菀兒對本宮從民間找回來的這遊戲如此駕輕就熟！本宮還以為這宮內隻有本宮耍的最好呢！”
    “哪裏，菀兒出身市井，對這些個小玩意兒最是喜歡。小時候和小夥伴兒玩兒的時候，隻要我一夫當關，誰也別想從我腳下搶走毽子！”
    趙姬正待說話，卻聽另一個微沉的女聲道：“哪兒來的沒教養的驕狂小子！”
    卻見趙姬臉色變了三變，先是慍怒，後是驚詫，最後竟然是謙恭的柔和定格：
    “媳婦參見太後！”
    隨著趙姬的拜服，一幫奴仆也跟著拜倒：“拜見華陽太後娘娘！”
    我立馬回神，轉身拜倒。
    “趙姬，你這宮裏的小廝不緊驕縱的口出狂言，連規矩都不懂嗎？”
    華陽老太後這個老女人已是四十幾許的婦人，聲音一高，自是聲音厲厲，有點發尖。聽的我毛骨悚然的同時，對她更是心生厭惡。
    本想站起來據理力爭，卻感覺有人狠狠抓了我的衣擺，不用看，便知道是趙姬。突然覺得自己莽撞，這個時候，強出頭隻會給趙姬惹來麻煩。暗暗忍下，卻聽趙姬的聲音格外剔透順從：“太後教訓的是，趙姬回去定當好好管教這些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們！”
    隻聽華陽太後冷哼了一聲，正欲說什麼，卻聽另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恰好奴婢早年也喜歡玩這個，不如讓奴婢和這位小哥兒切磋切磋。奴婢記得這位小哥說沒人能從他腳下奪取毽球。奴婢從前也是沒人能從奴婢腳下奪取毽球。想要試試。若小哥贏了，證明他並沒有口出狂言，太後就給奴婢一個麵子，不必動氣，可好？
    這聲音本是說不出的柔和的男聲，卻因夾雜著些許尖細的順從，和言語中時而不時的“奴婢”讓人聽了有說不出的別扭。我禁不住好奇抬眼看去，卻看到一身宦官的行頭。因為不敢抬頭，看不清臉孔。
    “就依你！”
    哢！我今天在不到五分鍾內已經無數次的受雷，我聽到了什麼！！？？華陽太後這樣的老女人竟然恬不知恥的溫溫軟軟，似撒嬌一般！渾身一震輕顫。
    “快謝恩啊！”趙姬的聲音。
    謝過恩，眾人站起。我也吃力站起。從前因為嬴政趙姬的關係，並不需要多跪。此次一次跪了如許的久，頓時眼前一片金星，腿腳酸軟。我暗呼糟糕，本來氣勢上就輸了一節，再加上這個狀態不佳，還有贏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