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倉卷  第60章 物是人非又一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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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的睜開眼睛,衛名的心是麻木的,命真大。整個身子都浸在冷水裏,寒意滲到骨子裏卻沒有力氣爬起來,就那麼呆呆的看著天邊如火的夕陽慢慢的沉下去。
    曲起手指又鬆開,再曲起,再鬆開,蒼白的指尖在地上的積水中揚起微微的漣漪,衛名努力地撐起身子爬起來,緩緩地吐出心肺中的濁氣,踉蹌著走向衣櫃換衣服。
    沒有力氣再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衛名直接倒在了床上,髒掉的床單已經被白日裏那兩個陌生的侍女換掉,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陽光氣息,衛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溫柔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額頭,再劃過鬢邊,“名兒……”那個人一向冷情卻漂亮的薄唇裏,吐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隱含著濃濃的無奈和懊惱,做夢吧,怎麼會夢到這麼詭異的事。
    熟睡中的人兒姣好的眉目輕皺,墨黑濃密的睫羽顫了顫,仿佛要從夢中醒來。
    眼神迷離的看向床頂,沒有焦點顯然是還沒有徹底清醒。
    “醒了?好大的脾氣,侍女被你趕跑,你就是這麼打理自己的?”
    黑暗裏那抹挺拔的身形,還有低沉的嗓音,瞬間讓衛名清醒過來,這幾天來的經曆已經給了他不小打擊,以自己現在的身體,如果楚寒情再來一次,自己就真的沒命了。
    一想到自己要那麼屈辱的死在床上,衛名就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用被子裹住自己,衛名縮進床腳警惕的看向來人。
    “楚寒情,如果你再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給你看!”
    “你以為你是什麼貞潔烈婦?”
    “自殺雖然不光彩,但總比被人在床上做死要來的有尊嚴!”
    楚寒情的聲音從黑暗裏傳來,平板的沒有一絲波瀾,想必臉上應該是嘲諷吧。
    “你放心,被別人碰過的東西本王一向不屑,昨天喝醉了,一時糊塗,本王還怕髒了自己。”
    被子裏的手越攥越緊,衛名咬緊了唇壓抑自己心底的酸澀與痛楚。
    “給你。”一個小小的瓶子扔到衛名的身上,衛名伸手打開,淡淡的藥香溢了出來,是噬心的緩解藥。
    “王爺你如果要殺我,大可以扣下噬心的緩解藥,解藥也不必送。”
    “哼,本王什麼時候說要殺你。待會兒會有人來收拾。”
    “不用了,自己發脾氣打爛的爛攤子,我自己會收拾。我現在被王爺鎖的結結實實,王爺的那些隱衛或者侍衛就可以撤走了,我不想自己的生活被別人打擾。”
    “隨你。”
    楚寒情走了以後,衛名拿著藥想了許久,不知道發作以後再吃藥會不會有用,不管了反正都送來了,不吃也浪費。
    自那天以後,楚寒情就再也沒有來過,隱衛和門外的侍衛也撤走了。本就偏僻的未名居靜悄悄的,真正的門可羅雀。
    鐵鏈很長,足夠衛名在小小的未名居裏四處轉悠;鐵鏈很短,抻直了也還距離院門四五步遠。衛名站在院裏看著距離自己兩步之遙卻走不過去的獸塚暗自神傷,小小的墳包上已長滿了雜草,隨著天氣日漸寒冷現在已經枯萎泛黃,軟趴趴的貼在墳包上,染成一片蒼黃,看著就淒涼。
    無事可做,衛名經常在院子裏一坐一天,看著花開,看著果熟。院子裏的葡萄自己一個人吃不完,於是就搗碎了裝進壇子埋起來做葡萄酒。
    葉子綠著,綠葉黃了,黃葉落了,樹枝禿了,天氣冷了……一日一日,衛名看著院落裏小小的景色變化,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夜鷹傳來消息,玄夜並沒有死,楚寒情罰了他一百杖責,禁閉三月,現在還在刑堂的禁閉室。歎了口氣,看來事情按自己設想的進行著。
    有暗盟,有夜鷹,這小小的院落,甚至是七王府,本來自己要逃出去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惜的是自己要堅持那可笑的尊嚴,想憑自己的力量走出去,這下好了。
    扯了扯手腳上的鐵鏈,看似平凡的鐵鏈竟是堅硬的鎢鐵,再鋒利堅韌的刀劍都砍不壞。一端鎖在自己手腳上,另一端竟然整個穿過牆壁,鎖在房後的假山石上。
    而且鎖鏈是已故的天機妙手的得意之作,除了那唯一的一把鑰匙,誰也打不開。
    現在想想,那無聊的所謂骨氣自尊,真是好笑,逃出去才有資格談那些。
    已經入冬了,衛名裹著厚厚的披風依舊坐在院子裏,即使凍得手腳冰涼,鼻子通紅也不想進屋。屋子裏沒有生火爐,陰沉沉悶得慌。
    天空的雲層寂靜的翻滾,灰暗的色調是下雪的前兆。果不其然,午時一過,天上的雪花細碎的飄落下來,不大,卻綿密。
    伸出手指,衛名看著指尖上看不出形狀的雪花迅速化成一滴小小的水珠,心裏五味陳雜,頗有‘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傷感。
    還記得去年比這個時候早一些,自己以顧言的身份和輕塵去北疆出征,去的時候碰巧趕上那裏的第一場雪,那樣渺茫的雪景,隻怕自己今生很難再見到。
    出征歸來的時候,又恰巧趕上京城裏的第一場雪,看過了北疆的蒼茫,再看這裏的雪的時候,就有一種不真實的秀氣感。
    再然後……就是真的不真實了,恍恍惚惚的,自己就像困獸一般被鎖在了這一方小小的院落。
    又近年關,大概王府裏的下人都在準備年關要用的東西,沒有太多時間伺候他。
    從院子的石桌上取回飯菜的時候居然還是溫的,挑了挑眉毛,衛名顯然很滿意。最近送來的經常是涼的,雖然菜色不錯,但大冬天吃涼的,凍得他的心都拔涼拔涼的。
    七王府在吃喝上並沒有虧待他,隻是至於冬天取暖的問題,就被忽略了。送來的柴火和炭火少的可憐,所以衛名一向都節省著用,飯菜本來可以自己熱一下,但為了省下那點柴火燒水洗澡,就忍了,反正又吃不死人。
    過年了,外麵充斥著熱鬧的鞭炮聲,但衛名卻覺得離自己很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送柴火了,看著那本就少的可憐的柴火堆越來越縮水,衛名一籌莫展,小小的潔癖讓他忍受不了太長時間不洗澡。
    大年夜,衛名貫徹“普天同慶”的原則,坐在院子裏看了會兒煙花。不好看,單調的可以,還沒有夜鷹用來聯係的緊急信號彈好看。打個嗬欠,衛名百無聊賴,搖搖晃晃的回屋睡覺去。
    大年初三,衛名見到了楚寒情。
    楚寒情推開許久不曾碰過的未名居院門的時候,看到的是那人裹著一襲銀白的狐狸毛披風,站在院內的一棵紅梅樹下看著光禿禿的花枝。
    瘦了好多,寬大的披風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還在下雪,看著他肩頭那層不薄的細雪,想來是站了好久。
    聽見響動,衛名收回視線看過來,見是楚寒情,竟淡淡一笑,像是許久不見得朋友,平淡的問候了一句:“王爺好雅興。”
    楚寒情站在門邊,不覺皺了眉頭。那人蒼白的臉近乎透明,隱隱看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本來紅潤的唇也變成淡淡的粉。眉目間淡然自若,站在梅樹下看似一副靜謐唯美的畫卷,隻是被因為身體轉動而抖掉積雪裸露出來的鐵鏈破壞掉。
    見楚寒情不說話,衛名困惑的發問:“王爺有事?舍下簡陋,就不請王爺入內喝茶,有什麼事在這裏說吧。”
    “你不是怕冷麼,下雪天氣在外麵站著幹什麼。”
    “看梅花啊,下雪的時候不冷的,今年的梅花開的好晚。”衛名縮了縮凍得麻木的手腳,鐵鏈導寒,更何況被雪埋了這麼久,“不知道今年還能不能看到梅花開花了……”最後一句隻是細細的吐出來,楚寒情並未聽到。
    “輕塵要回來了。”
    “真的?”衛名轉過頭,淡然的眉眼間染上一絲喜色。
    楚寒情心中憋悶,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一甩袖子離開,前後總共在未名居的院門前呆了不到一刻鍾。
    拂落花枝上的落雪,小小的花苞沒有一點開花的跡象,衛名歎口氣,果然等不到開花了麼,那兩株紅梅還挺好看的,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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