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簫聲在傍晚的殘霞裏，伴著翻滾的風翩然而舞，月赤鏈幽然一笑，輕悄悄進了屋，毫不客氣的倚床而靠。
    “春情隻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猶有未招魂。”衣袖揮落間，獨留一束梨花白的殘影。窗前飄飛的竹葉，在昏橘的晚霞裏顧影自憐。
    未可知的沉默。直到後知後覺的小廝輕喚了一聲，送了兩碗果釀和點心進屋。
    “若羽的簫，實在吹的好。”月赤鏈坐在桌邊，端過果釀喝了一大口。
    “月閣主謬讚了。”白衣少年略挑起嘴角劃出個淺顯的弧度，手指無意識的勾了勾衣袖裏竹簫柄上墜著的流蘇。
    “是若羽太謙虛了。”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月赤鏈視線正好落在屏風倚靠的角落，“若羽還會彈琴？”
    “略知一二。”清雅的人兒眼眸隨之移了過去，黝黑的琴盒靜默的躺在矮桌上，透著淡淡的古樸，似乎擺放了許久。
    “看樣子，若羽不常彈琴？”
    “師傅去世後，便再沒碰過了。”
    興許是不好意思提起了別人的傷心事，月赤鏈尷尬的沉默下來，
    須臾，若羽忽然走到門邊喊來小廝，讓其交代廳堂的侍者把木窗都給關上。待小廝退下了，才走到桌旁坐下，飲了一口果釀。“要下雨了。”
    窗外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灰白的雲層掩去了大半，蜻蜓斜斜的從低空飛過，月赤鏈暗暗在心裏讚歎了他的細心，倒也正好忘記了之前的冷場。“若羽可有喜歡的人兒？”
    “沒有。”
    “不曾遇到過麼？”
    “若羽自懂事以來便隨著師傅學藝。下山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是祗柒少爺。那以後不久便搬來了兩相閣。”
    “兩相閣那麼多美人，若羽也沒有看順眼的？不喜歡男人麼？”
    “若羽住在山裏十幾年，遠離了人群，自然也不會受那些世俗觀念的約束。”
    “那就是還沒有遇到喜歡的。”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月赤鏈把這幾日在兩相閣看到的人都在腦海裏過濾了一遍，“若羽喜歡什麼樣的人兒？”
    “這個…若羽也不曾考慮過。應該是像祗柒少爺那樣，陰柔又不失英氣，溫柔中卻依然掩不住傲骨的吧。”
    “你喜歡祗柒？”
    直白的問話讓少年瞬間紅了臉，剛要點頭又覺得不妥，忽然擺出個小孩子氣的正緊模樣，“是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
    月赤鏈險些笑噴了出來，瞧著若羽白裏透著紅的可愛臉龐，隻覺得心動無比。
    “蘇祗柒那副嬌媚模樣，笑起來風情萬種的，哪裏英氣了。”囈語般輕聲誹謗了一句，赤衣的公子忽然半趴在桌上將臉湊到了少年眼前，朱紅的唇畔貼著他的耳，呼吸的時候氣息撫過他的額角，激起一陣輕顫。
    若羽瞬間僵直了身子，臉上細膩的皮膚起了點點疙瘩，仿佛是在害怕會驚嚇到什麼一般，連呼吸都嫌幅度太大。
    “嗬嗬，”唇齒開合的觸碰溫熱了少年的耳，惡作劇得逞的月赤鏈卻依然舍不得放過眼前可愛的小東西，“我同祗柒那般相像，他的性子都是隨著我變成了如今這模樣。若羽寶貝要不要試著喜歡我？”
    是電光火石般的刹那間，少年放大的瞳孔中，絕色麵容突的放空到不知曉那個空間，而後重新焦距在那張蠱惑人心的臉上。“公子在說笑。”聽聲音，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
    “不不不，這可不是說笑。”稍稍後退了一些，主動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了一分，月赤鏈揚了個迷人的笑，“我喜歡你，若羽。要不要，試著喜歡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落起了雨。溫溫軟軟的下著，一點也不著急。之前的一絲悶熱被濕潤的氣息掃除了個幹淨。天地間忽然靜謐了起來，自然的曲譜翻開了第一樂章，“滴滴答答”的雨點聲敲著幹淨的節奏。風固執的流動著，偶爾裹著幾顆雨滴一同透過並未關閉的窗子摔進了屋，留下一小灘水漬，散發著晶瑩的光。被打落的葉子跟著飄了進來，晃悠悠了好一會兒，最終跌在那小灘水窪上，映出了一片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