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日就在欣賞外國人不停脫-衣服換衣服的時裝表演中度過，劉綠窩在家裏，依仗外國人的必殺技蔬菜水果沙拉打發了中餐。
    傍晚忍不住給楊宏掛了個電話：“在哪？吃了嗎？”
    “嗯，還沒吃呢。從昨天到現在沒休息，正準備吃點回家去。”楊宏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劉綠趕忙說：“那一起吃個飯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說出一個地點。
    看著在鏡子前搭配衣服的外國人，劉綠突發奇想：“這套不錯。走，出去吃飯去。”
    “出去吃飯？”外國人很意外。
    “嗯。就算你自己不介意，我也怕你在家裏憋得腦袋毛病更大。走吧。”
    楊宏選的地方是一個火鍋店，店裏熱氣蒸騰。劉綠推開門，喧鬧的吃喝聲突然冷卻下來，她皺了皺眉，瞟了一眼身邊的外國人。從下計程車到穿過小巷走進火鍋店，這個妖孽引來無數人行注目禮，但他一直冷著一張白臉，紅紅的嘴巴抿得繃緊，目不斜視，一副僵屍樣。跟一個裝酷的帥哥走在一起實在太丟臉了，劉綠低著頭，急急上樓走進包間。
    “他是我表弟的同學，兩個小孩約好在這邊找工作，先到我這擠兩天。小孩子沒事，聽不太懂中文。”麵對楊宏詢問的眼神，劉綠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用眼神示意外國人坐下。
    “哦。好。小-弟弟你吃什麼？隨便點別客氣。”楊宏看起來有些憔悴，下巴上一圈胡渣子，估計劉綠找的爛理由他也沒精神去分析了。
    “……”外國人一聲不吭坐在椅子上，望著劉綠笑了笑。
    “呃…那個，這孩子是吃素的，給他點個涼拌西紅柿就可以了。”這洋人裝不懂中文也裝得太像了，可是好歹也得對著掏錢的那位笑一個啊，劉綠有些尷尬。
    楊宏看了一眼對麵的外國人，對方並沒有看他，隻是低著頭專心把玩著劉綠的手機。他身形高大瘦削，一頭咖啡色的亂發下，可以看見寬闊的額頭潔白光滑。
    “嗯……”劉綠清了清嗓子轉移楊宏的注意力，“花店那案子，有線索嗎？”
    楊宏喝了一大口熱茶，猶豫了下，反問：“你們昨天逛街逛到那的？”
    “嗯，是啊。瑩瑩那個小瘋子說要逛一整個上午才夠本，所以去很早。”
    “唉——”楊宏無奈地搓了搓臉，搖搖頭，“死的是花店老板的老婆兒子和小姨子，老板叫陳誌凡，他被我們從現場帶回局裏後一直一言不發，表情呆滯，根本沒辦法做問話。房裏錢沒少，可以肯定不是為財。”
    “那，他有可疑嗎？”
    “根據他們電腦上的工作日誌，前天晚上陳誌凡應該去花卉村進貨，我們調取了出城路口處的監控錄像，錄像顯示他確實是前天晚上8點22分經過路口出城，淩晨2點47分返回市區。因為不具備作案時間，基本可以排除他的嫌疑，而且他們夫妻感情一直不錯，也沒有動機。他那個樣子，估計也是嚇的，那樣的場麵，換了誰都受不了的。”
    “哦，那現場……”正要繼續問，服務員敲門進來送菜，楊宏將幾份羊肉同時倒進鍋裏。
    “你慢點兒好吧？先吃點飯等肉熟啊！”看著楊宏餓極的樣子，劉綠伸手給他盛飯。
    “番茄。”身邊的洋人突然發話。
    楊宏停止倒菜，抬頭看著他。
    “番茄，我的。”洋人微撅著嘴對劉綠說。
    算你怕死，不敢說長句子，裝得還挺像。劉綠心裏想著，說：“服務員……。”
    “服務員，來一大份涼拌西紅柿，快點。”沒等她說完，楊宏就大聲對包間外守著的服務員喊了一嗓子，然後低頭繼續放菜。
    “楊子，受害人死因是什麼？”一邊吃著，劉綠一邊繼續問。
    “被人咬斷頸動脈，失血過多致死。全身多處撕咬傷。”
    劉綠瞬間定住，巨大的寒意從頭頂澆下，半晌才說：“核對確定了？”
    “嗯，顯林再三比對過了，不會錯。”楊宏大口吃著剛燙好的青菜，聲音有點苦悶地回答。
    “姐姐，吃。”洋人夾起一片西紅柿放在劉綠碗裏，執著地盯著她。金色的眼睛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劉綠暫時停止了驚恐的想象，慢慢啃著那片灑滿了白糖的西紅柿。
    無言間，楊宏的電話響起，他邊扒飯邊接通：“李子，有結果了？我在旁邊的四川火鍋店，嗯，你快來，先吃點，快。”
    叫李子的警察很快就到了，他接過劉綠遞過的熱茶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才喘著氣說：“冰冰他們去查死者家庭背景和社會關係了，目前還沒有消息回來。陳誌凡的車檢查了，車和車庫都沒有可疑。車輪縫隙裏的雜質除了跟雨水混合的泥土灰塵外，主要就是花泥了，哦，還有少量增稠劑。”
    “增稠劑？”楊宏停下筷子。
    “嗯，化驗科已經分析過了，是食用增稠劑，應該也沒什麼可疑。”李子看起來也是饑寒交迫的樣子，顧不得旁人在場，大口吃著。
    楊宏捧著茶杯慢慢啜飲，眉頭緊鎖。
    “楊子，你們先吃著吧，我就先走了。”見他們在談案子，劉綠起身拿棉衣。
    “姐姐，想吃酸奶。”洋人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可憐的李子這才發現飯桌上坐了個外國人，他瞠目結舌看著這個白人，驚慌地轉頭望向楊宏。
    楊宏沒有理會他求助的目光，隻是盯著洋人的白臉一動不動地看著。
    劉綠頭皮發麻，不知道繼續待下去這個白人還會說出什麼話來，連忙推著他往外走，嘴裏答應著：“好好，酸奶，酸奶，這就去買。”
    “楊隊，這外國人是誰呀？”驚魂未定的李子緊張地看著楊宏。
    “吃完你去把咱們市的地圖找了給我，把車開過來。”楊宏沒有回答他，胡子拉渣的臉上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劉綠拉了拉圍巾遮住半張臉，身旁跟著高大的外國人，這個人在這種天氣居然就穿了件毛衣。看著他凍得蒼白的臉，通紅的嘴唇，劉綠暗自搖頭，為了扮帥他也太舍得豁出去了。
    “Green，走這麼快去哪裏？”洋人邁動長腿，輕鬆地跟著劉綠急促的步伐。
    “別叫我那麼奇怪的名字！”劉綠再次提醒對方，“你不是要吃酸奶？前麵有。”
    “嗬嗬，謝謝你。我現在不想吃了。”
    劉綠停下腳步，抬頭瞪著他。笑什麼笑？玩人呢？！
    “你生氣了？”他突然低下頭，握住她的手。
    手好冰。劉綠被冰得一個激靈。她惱怒地甩開那雙修長潔白的手，“幹嘛！”
    “我想請你幫我取個名字，一個中國名字。”
    “為什麼要我取？你自己取一個就可以了。”劉綠看著他狹長的大眼睛，悄悄握住被冰的手指。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主人啊！我給你這個至高無上的權利！”他洋洋得意地笑著，牙齒潔白整齊。
    “寇德。你叫寇德。”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劉綠氣哄哄地說。
    “啊！這個名字真是太好了。我很喜歡。謝謝你Green！”洋人歡呼著，金色的大眼睛閃著光，引來旁邊幾個女孩觀望。
    哼哼，很好是吧。cold很好聽是吧，不穿棉衣渾身冰冷還要裝酷，這名字再適合你不過了。劉綠暗自竊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