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高空蹦極？跳飛機？跳樓？賊？
    看著蜷縮在地板上的人，劉綠震驚了。
    這裏是18層，陽台並不是露天凸出在建築外麵的，上麵是鄰居家陽台的底部。即使是從天而降，這個人顯然也不可能呈斜線運動方向掉落到這個陽台上。
    寒風呼呼地吹進單薄的睡衣裏，劉綠冷得像沒穿衣服一樣慘然發抖。無數驚疑的念頭在腦海裏打架，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翻過這個蜷縮著背對她的身體。
    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皮膚，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雪白。頭發看起來比黑色要淺，也許是咖啡色。高高的鼻梁下是凍得通紅的薄嘴唇。劉綠顫巍巍地伸出手，正想探一探這個人的鼻息。他突然睜開雙眼。
    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盯著劉綠，那人張嘴說了一句話，話很短，確切地說隻有兩個詞，剛好夠劉綠聽懂。
    他說的是，“s-mellswell”。
    劉綠苦惱地望著地板上的人，思考著那句話的含義。雖然字麵上的意思她還是懂的，但是那代表什麼？一個在午夜12點掉落到她家陽台上的外國人，丟給她一句“很好聞”，然後暈了過去。這是在告訴她什麼？是希望自己轉達給警方的線索嗎？
    劉綠緊緊握著手中的電話，無數念頭在腦中百轉千回。要報警嗎？這個人莫名其妙出現在在家裏，還是個白種人，這太離譜了。真的報警嗎？她又想起那雙金色的眼睛，它看著自己的時候，露出了一絲欣喜的光芒，那光芒令她覺得如此無害而親切，輕易就勾起了她深深藏在心裏的那一縷渴望冒險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劉綠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這個人拖進客廳後，先對他進行了初步的檢查。這個人看起來並沒有外傷，但心髒部位有一個奇怪的綠色印記，不過那也不像是多嚴重的傷痕。目前看來這個人最大的問題，是也許在室外呆太久了，以致全身冰冷，再不給他加暖一下，就怕要凍出毛病了。
    將空調暖氣打開，劉綠又抱來兩床被子。正待丟在這人身上的時候，她猶豫了，想了想，她把對方濕透了的襯衫脫掉，又脫了他的長褲，這才將幹燥溫暖的棉被蓋在他身上。
    洗衣機發出輕微的滾動聲，這一場折騰讓劉綠的瞌睡徹底沒了。她泡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盯著地板上的人發呆。
    這個人來曆不明，自己應該要立即報警的，交給警察處理，或者請求警察幫助，誰知道這個外國人是幹什麼的，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可奇怪的是，自己卻在大腦如此混沌的情況下，把這個人拖進了家裏，蓋上了被子，而且還在給他洗衣服。以劉綠沉穩的作風而言，這一連串行為是絕對的詭異。
    在混亂而糾結的思想鬥爭中，天色漸漸亮了。這幾個小時裏，劉綠一直在觀察這個人的生命指征，他死不了是可以肯定的了，不過看起來也不是很舒服，因為他一直微蹙著眉毛，紅唇時不時發出類似痛苦的歎息。
    炒了個蛋炒飯胡亂吃著，電視機吵吵的，劉綠狐疑地望向地板上的人。不得不說，她很佩服這個人的睡功，都下午三點了，他居然還在睡，除了偶爾蠕動一下，基本上沒怎麼翻身。據觀察他顯然已經活過來了，除了體溫仍然比較低，別的都趨於正常。可他這樣睡了十幾個小時沒睜眼，難道是摔成植物人了？劉綠往嘴裏塞了一勺飯，驚疑地想。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響了。
    “喂，豐檢，有事嗎？”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劉綠大咧咧地說。
    “嗬嗬，小綠同誌，這你就不對了，我們是深厚的階級同胞關係，周末了打個電話給你，約你吃個飯也是可以的嘛！”來電的是市檢察院的豐僑平檢察官，因為工作關係，大家早就相熟了，聊天講話都比較隨意，加之劉綠手頭審理的強奸案，豐僑平正是公訴人，所以最近兩人聯係較多。
    “吃飯？這個時候是吃午飯還是吃晚飯啊？”劉綠有點敷衍地打著哈哈，瞟了瞟地上的繭狀被窩。
    “這樣吧，先出來喝個茶吧！我再喊上楊宏，完了一起吃個晚飯，順便討論下案子，怎麼樣？”豐僑平在那頭溫吞地提議。
    劉綠頭疼腦熱地看著地上的人，又開始糾結。這十幾個小時她的大腦一直在受煎熬，此時已經快開鍋了。最終心一橫，說：“好，你定吧，我一會就到。”
    倒春寒不是玩的，她這麼想著，又在毛衣外加了件薄薄的羽絨服。拿起紙和筆，猶豫了半天，寫下一句還算工整的“Ifyouwokeup，pleaseclosethedoorbeforeleaving。”語法錯了沒？管它呢。她有些惱怒地將紙片扔在洋人臉上，換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