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罪篇  第十章 誰是誰的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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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簡放下手機,望著窗外的星空沉默了一瞬,然後回過頭,對著柳燕笑了笑:“似乎快要下雨了。”
    “是殊先生的電話?”
    封簡點點頭。
    “他怎麼了?我……似乎聽到他哭了。”
    “我也不知道。”封簡拉上窗簾,然後橫抱起柳朝陽,向樓上走,“你先歇下吧,先讓你表哥的體力恢複一下,過兩天,你和他……好好談談。”
    柳燕點了點頭,上樓向客房走。
    封簡將柳朝陽帶到了無光的地下室,然後打開位於歐秉辰的床左側的一扇門,將柳朝陽放在了那個房間的床上。
    歐秉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看了封簡一眼:“你幹嘛呢?”
    “從你們的王那裏帶了個小家夥回來而已。”
    “誰在你眼裏都是小孩子。”歐秉辰看了眼身材修長的柳朝陽,翻了個白眼,“他是誰?”
    “他叫柳朝陽,是這兩天給你送飯的那個女孩的表兄。”
    “柳朝陽?!”歐秉辰驀然間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你說,他就是柳朝陽?!”
    “怎麼?”封簡望了歐秉辰一眼。
    “嗬——”歐秉辰慢慢眯起了眼,冷哼了一聲,“柳朝陽,是柳久世那個老東西的兒子。”
    “柳久世?”封簡替柳朝陽蓋上被子,然後退出了房間,半合住門。
    “你一定不知道,我可是帶著我們家族所有人的記憶出生的。這個秘密,至今除了秉離哥哥以外,還沒有人知道。”小P孩得意地一昂頭,“想當年,柳久世和他那個哥哥,居然同時看上了我姑姑。”
    “歐世雅?”
    歐秉辰點了點頭,眼睛突然一暗:“可惜,我姑姑喜歡上了那個男人。”
    “誰?”
    “殊不晰啊——”
    封簡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姑在記憶裏頭說,她當初對於殊不晰的身份並不明了,殊不晰對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結果這種不明不白的曖昧,讓我姑越跌越深。所以後來,在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才選擇了自殺。”
    “自……殺?”
    “所以,我爸就恨上了血族所有姓殊的貴族。”歐秉辰抿了抿嘴唇,“即使沒有接到委托書,也願意冒著危險和那些吸血鬼搏鬥。”
    “然後……?”
    “後來的事情就都是聽秉離哥說的了。柳久世和柳永世聽說了我姑自殺的事情,心中的憤怒無法壓抑,他們找到了殊不晰在人界的住宅,然後……一起去了那個地方。”歐秉辰抿緊了嘴唇,“似乎當時殊不晰並不在殊宅,於是他們帶走了殊不晰的小兒子,殊林。然後秉離哥哥不顧一切去找殊林,暴露了身份,被一直尋找他的父親抓了回去,而後,父親發現了他為殊林墮落的事情。”
    封簡臉色一變。
    “父親僅用了一槍,就把殊林送下了地獄。我想秉離哥也許是沒有辦法去恨自己的父親,所以,才決定報複柳家兄弟。奈何當初父親與柳家兄弟的關係還不錯,送了幾樣東西給他們,當時已經墮落的哥,沒辦法接近柳家的宅院。
    他似乎在那裏等候了許多年,直到柳永世一家離開那棟宅子,然後帶走了鎮宅的銀器,他才有機會接近那棟房子。
    但他似乎並沒有立刻去報複,而是等待了七年。
    然後,用墮落所能獲得的能力誘惑柳朝陽步入黑暗,其實那時候,他的怨念已經累積得足夠深了,甚至……已經無法讓他擁有後裔。你知道的吧,他的牙……
    所以,他去找了SK。我的阻止沒有效果,柳朝陽還是墮落了。
    然後,哥他……一個一個地,開始解決柳宅裏的人。”
    封簡張了張唇。
    “大概是在我墮落前的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見過秉離哥一麵。就在柳宅裏。柳宅的事情,父親察覺到事情有些詭異,就派我去解決。”歐秉辰頓了頓,“隻是,我沒有想到,那個凶手,居然會是秉離哥。知道這一切之後,我就離開了柳家。父親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隱瞞,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
    如果不是遇到了SK,我決計不會選擇墮落。
    封先生,你不是名獵人封寧雪的孫子嗎?你怎麼會是血族?!”
    “你知道,我是血族了?”封簡顯得很平靜,“怎麼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的。我在父親的記憶裏,看到了你的臉。雖然那時候你還是少年,但……你是殊林吧。封寧雪和殊不晰,又是什麼關係?”
    “我的確是封寧雪的孫子沒錯。隻是……我……不是殊林。”
    “好吧。為什麼,你明明是血族,卻能麵對陽光?你吞噬了誰?”
    “殊,林。”封簡略略一笑,“那個,和我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
    ***
    車窗外的風景快速掠過,殊林望著燈光閃爍的街道,抿緊了嘴唇。坐在駕駛座上的封慕歌回頭對他笑了笑:“想什麼呢?”
    殊林舔了舔嘴唇:“隻是在想,我的生日禮物,秉離會不會喜歡。”
    頭還是有些昏昏沉沉,喉頭幹燥得可怕。殊林略微將眼睛睜大,目光鎖定在了封慕歌被黑發遮去了一半的白皙脖頸上,吞了吞口水。他甚至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尖牙快要不受控製地冒頭。
    額頭的青筋突突地跳,胃裏一陣一陣翻騰。
    殊林慢慢伸出手,撩起他脖子上的頭發,慢慢湊過去。
    “林?”
    神智頓時清明了,殊林恍惚了一下,鬆開手退回了後座。
    “你怎麼了?”封慕歌皺著眉回頭看了殊林一眼。
    “沒事。”
    車已經行駛到了街道之上,眼前依然燈火闌珊,即使夜已深,街道上的人依然不少。
    那種渴望越來越深刻,神智快要蓋過他的理智。
    指甲緊緊扣著車坐墊,眼神略有些複雜地死死盯著封慕歌。
    封慕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不安。
    殊林最後還是伸出手,目光迷離地望著封慕歌,然後,大力捏住了他的雙肩,向封慕歌的脖頸處湊了過去。
    封慕歌愣了一瞬,手下的方向盤一個打滑,車便撞在了一旁的大橋欄杆上,然後直直落入了江中。
    江水從半敞開的車窗中迅速湧入,殊林嗆了幾口水,頓時鬆開了封慕歌的肩。
    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卻感覺有誰抱住他,一雙沒有溫度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眼前,仿佛有什麼擴散開。
    濃黑的顏色,像是封慕歌的發。
    封慕歌橫抱著殊林跨上了岸,發色卻變成了銀白。上麵未被湍急的江水衝淨的黑色染料順著發絲慢慢向下滑。
    他取下遮蓋了眼睛本色的隱形眼鏡,揉了揉眼睛。
    “真是……災難。”
    他笑了笑,捏了捏殊林的臉:“不知道,你在喝那些雞血的時候,會不會在夜晚夢到它們的過往。”
    不是不能讓你喝我的血,不能讓你看到我的回憶。
    隻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再一次遠離。
    那,我就徹底,沒有辦法了。
    該恨自己捏造出的這個封慕歌,還是愛他?
    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卻始終沒有得出答案。
    ***
    那天灑在了冰箱內部的水銀早已被封簡重新收好,放在了冰箱的最高層。
    在將近期得到的那段黑暗不蝕物放進冰箱的時候,他卻又忽然看見那個高腳杯。
    是十三年前殊不晰用來做鎮物的記憶複製品,後來一直沒有還給他。
    裏麵的東西,從前他看不懂,然而,現在卻似乎能了。
    當年的慕歌,似乎隻是一個幻影。
    由殊不晰親手捏造的幻影。
    封簡忽然間有些惆悵。
    他歎了口氣,合上了冰箱的門。
    柳朝陽還是沒有醒,似乎是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光明。
    柳燕常常會去地下室看他,連封簡的警告也拋到了腦後。
    她開始變得念舊,總是念念叨叨地說著過去自己和柳朝陽的那些事兒,然後,嘴角會勾起一絲淺笑。
    “封學長,也許……我還是喜歡他的。”柳燕替柳朝陽掖了掖被子,“也許從前不是這樣,隻是,在看過他的記憶之後……你明白那種震撼嗎?好像心髒被重錘狠狠敲過一次之後,人就明白了。”
    柳燕伸手整了整柳朝陽淩亂的劉海:“表哥是我這輩子最不該錯過的人,不知道,現在我握緊他,還來不來得及。”
    “他已經墮落了。”封簡靠著牆看著柳朝陽,“如果你能接受沉溺血腥的他,那,當然來得及。”
    “那,我想,還不遲。”柳燕笑了起來,像是擁有了什麼極其美好的東西,“這些禁忌,我想……我可以和他一起跨過去。封學長,謝謝你,祝福我們吧。”
    封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弧度。
    發自內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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