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門突然輕輕地響了一下。
    “彬，你進來沒有關門嗎？”江楓疑惑地推開我，喘息著輕聲問道。
    “好像關了吧”，我又伸手抱緊他，“我也記不清了，沒關就沒關唄，這麼晚也沒人來了。”
    江楓半支著身子，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最後他還是不放心，坐起身來，準備出去看看。我隻好跟著他起身，順便幫他整理已經淩亂不堪的衣服。
    “啊？”剛跑到客廳，他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怎麼啦？”我覺得頗不解。
    “你看……”他用手指著門，眼睛中的驚恐被無限放大，我甚至發現他在微微發抖。
    “看什麼……”我突然看到了鎖孔上搖晃著的鑰匙掛飾：一個盤腿坐在那裏的小娃娃在寒風中瑟瑟抖動，它輕輕搖晃著身子，好像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們。
    “這是誰的鑰匙？”我已猜出了八九分，隻是不敢確認，太吃驚了。
    江楓一下意識到了什麼，嗖地一聲鑽到了門外，嗒嗒嗒地跑起來。他都沒來得及換拖鞋，那個棉拖鞋撞擊地麵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刺耳。我咬咬牙，也趕緊追了出去。
    果然是，海嵐在前麵步履蹣跚地走著，盡管她看起來笨拙得厲害，但她卻倔強地不肯停下歇會。不過她畢竟是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江楓很快追上她，一把把她抱在懷裏，“海嵐，別走了，求你，停下！”他的聲音痛苦而絕望，拚盡全身力氣抱住海嵐，死死地把她箍住。
    “放開！”海嵐劇烈地掙紮著，聲音中帶著哭腔。廝纏中，“啪”的一聲脆響，兩個人都立在原地不動了。海嵐盯著江楓，剛摑過江楓的手還沒完全放下，停滯在空中，好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她沒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海嵐，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江楓哽咽著，抓起海嵐的手，捶打自己的胸部，“這裏已經全亂了，不如就這樣結束好了。”
    “江會長，楓哥哥，不要這樣……”他麵如死灰、淚水縱橫的樣子把海嵐嚇壞了，她反而停下手來安慰江楓。
    “我早就罪孽深重，或許這樣結束是我最好的解脫吧！”他抓著海嵐的手，哭得嗚嗚咽咽的。
    “不，江楓！我不讓你就這麼死！”海嵐突然大吼一聲，一拳打在他臉上，“你給我醒來，老老實實地活著！”
    我站在不遠的冬青樹旁看著他們，心情複雜得不敢上前插一句話。
    “我為什麼要活著，你讓我以什麼麵目活著？”他憤怒地質問，中間夾雜著悔愧和疑惑，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疼得發抖，天知道他現在受的是什麼罪！
    “那麼多人都用心愛著你，這還不夠嗎？你死了，我豈能獨活？何況，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不得活？”她勇敢地看著江楓，“雖然你是我的表哥，但是我卻無法跟你分開。我在外麵的這一個月，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自己離不開你，無論如何都要跟你在一起！”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快過舊曆年了，對你的思念越來越強烈，我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帶著童童回來找你，我們得一家團聚！回家打開門一看，你不在，房子也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住人的樣子，我心裏不由地一沉……但是，我站在屋子裏想了一分鍾，直奔書櫃裏的套娃娃，果然在她的肚子裏找到了你現在房子的鑰匙！楓，你說，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江楓蹲下身來，仰視著海嵐，眼中淚水越發肆虐。
    “楓，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你的變化了，隻是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罷了。後來又出了這麼多的事，越發讓我心亂如麻，我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怎麼都抓不住你！每天晚上，我都要被這樣的噩夢驚醒，看見你棄我而去，把我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房子裏流眼淚……每次醒來，枕頭都濕了一大片……我真的不能忍受這樣的結果！”
    海嵐的聲音中滿是哀怨，江楓抓住了她的雙手，捂在自己手心裏，“海嵐，我不會離開你。隻有你拋棄我，沒有我離開你的份，我向你保證”，他把海嵐的手輕輕攤開，放在自己臉上。海嵐順勢圈住他的頭，溫柔地擁在懷裏。
    我站在冬青樹邊，痛苦地抓住了它粗糙尖銳的枝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