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用下了班去火急火燎的看江楓了，我自由了，終於可以幹一點這半年沒來得及、沒敢幹、也沒心思幹的事情了！去酒吧喝酒？叫幾個朋友搓幾把麻？叫個孩子來陪自己？一大堆的備選項出現在我的頭腦中，我惶惑得不知該選什麼。不管什麼，總之是得離開這個叫人窒息的鬼地方了！我深吸一口氣，收拾東西，站起身來，帶上外套出了門。
    先去開車吧，上了車再考慮去哪也不遲。我搓了把臉，鎮定了下情緒，打著了車。一路上車水馬龍，我慢吞吞地跟在車流中，恍恍惚惚地開著。最後停車熄火，才發現我來到了海邊。深冬季節，海灘上人很少，海風呼嘯著穿過岩石的罅隙，嗚嗚的特別猙獰嚇人。我搖下窗玻璃，又開始百無聊賴的抽煙。天上的星星黯淡無光，天空也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雲霧，格外的肮髒混沌。我歎了口氣，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眼睛幹澀得厲害，我閉上眼睛小憩片刻。
    “叩叩叩！”有人在用手敲我的車窗，我睜開眼睛，竟然看見了江楓！
    “你怎麼在這裏？”我覺得很意外。
    “你怎麼也在這裏？”反唇相譏是他的特長。
    “我懷抱寂寞，空房難獨守，當然出來散心了！那麼你呢？你怎麼有功夫在這轉悠？”我冷笑著問道。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他突然很挫敗，小心地問道。
    “天知道什麼，我就知道什麼”，我故作神秘地恐嚇他。
    “啊？……”果然他被我嚇得夠嗆。
    “怎麼樣？今天玩得很爽吧？”我突然像個下流猥瑣的壞叔叔一樣賊笑著試探他。
    “我？……他已經走了”，他歎了口氣，答道。說完眼睛茫然地望著天邊，沒有瞧我一眼。
    “那他來幹什麼了？就為了春風一度，然後拍屁1股走人？”我覺得有些異樣。
    “他叫我跟他一起走，如果我跟他去，他就從部隊上轉業，我們一起去喜歡去的地方”，他依舊望著天際，仿佛在喃喃自語。
    “那確實是個好主意”，我強擠出一絲笑，“幹嘛不答應呢？”
    “我也不知道，幹嘛不答應呢？是因為奶奶嗎？海嵐嗎？孩子嗎？還是？”他終於轉過頭來，怔怔地望了我一眼，竟讓我心頭不自覺地一顫。
    “還是什麼？”我故作輕鬆地問道。
    “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總之我拒絕了，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了……”他又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中多了一絲遺憾和感傷。
    不知為什麼，聽了他的話，我竟然沒感到輕鬆或者竊喜。
    “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幹嘛這麼畏首畏尾的？”老天！我竟然說出了跟我內心所想截然不同的話！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他又定定地望向我，眼神脆弱得似乎我用手指輕輕一點就能把他擊碎。
    “如果是愛，就大膽去愛；如果不愛，就放他去該去的地方。江楓，你到底是愛還是不愛？”我大刀闊斧地問道。
    “愛？什麼是愛？留戀？心動？日思夜想？沒他活不下去？是嗎？我想叫人告訴我什麼是愛”，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悲傷。
    “嗯，沒他活不下去，非他不可，你找到這種感覺了嗎？”我的眼淚又要溢出來了，我抬起頭，抽了抽鼻子。
    “雖然有時候會這樣想，但是漸漸的，也能習慣沒有他的生活，所以覺得他也是可有可無呢……”他竟然自嘲地嗬嗬笑了起來，卻難掩語氣中的落寞和悲涼。
    “傻瓜，你不是連愛的能力，都退化成無了吧？”我笑著打趣他。
    “或許是吧……彬，我好冷，可以抱緊我嗎？”他吸了下鼻子，充滿期待地望向我。這時我才發現他衣著單薄，就這樣瑟瑟發抖地站在冷風中跟我說話。
    “傻瓜！”我趕緊下車，脫下風衣，給他裹在身上，又把他抱上車來，安頓在後麵的座位上。剛準備返回前麵開車，離開這個冰冷潮濕的地方，突然發現走不動了：江楓不知什麼時候伸出雙腿，纏住了我的一條腿，我吃驚地看著他，發現他雙目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看。這算是什麼？挑逗嗎？雖然技巧是如此的稚嫩拙劣，但我顯然，很受用。我的心很快像打鼓一樣怦怦跳動起來。
    “怎麼啦？變皮猴兒了？轉性了？”我繃起臉責問他。
    “才發現其實自己蠻喜歡你的，嗬嗬，怎麼樣，玩一票？”他那張總是嚴肅認真一本正經的臉裝放蕩簡直是太不協調了，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連你也不愛我了？”他顯然覺得很意外，蹭地坐起身來，情急地抓緊了我的袖子，一臉的受傷。
    “你？……你該不是怕你和子熠的奸情會敗露，拉我下水吧？”我半開玩笑地問道。
    “你？”他臉上浮現出羞愧又氣憤的表情，“滾！”這下終於惹惱他了，他一把撥開我的身子，掙紮著往車下擠去。
    “上哪去？”我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氣憤地問道。
    “你管我上哪去？上哪也比在你這自取其辱強！”他又發火了，估計是自尊心大大地受挫了吧，嗬嗬。
    “我不懂你為什麼突然這樣舉動，當然要問清楚！你老實告訴我不就好了？”我賠著笑哄他。
    “跟你有什麼可說的？簡直是雞同鴨講！”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但是我一定要跟你講清楚”，我的表情恢複了嚴肅，“我不是野獸，也不是色鬼，我找你，是想認認真真地跟你談戀愛，愛你，寵你，讀懂你，永遠不讓你受委屈，你了解嗎？”
    “你……”他望著我，半晌不出聲。
    “你以為我是見了肉就兩眼放光的餓狼嗎？你隨便伸出小拇指一勾，我就樂顛顛昏沉沉地爬上你的床？你這樣來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叫我情何以堪？”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跟他說，雙手不知不覺地掐緊了他的胳膊。
    “哎呦！”他回過神來，痛得大叫。
    “對不起！”我鬆開手，“我對你是認真的，也希望你認真的回應我，不要把我當成玩一玩就過去的輕薄浪子。我老了，玩不起了，我隻想踏踏實實地生活。”
    “那麼，我無法給予你你想要的生活。現在不能，以後永遠也不能。你還願意在我這裏浪費時間嗎？”他一臉決絕地望著我。
    “誰都沒有資格揭曉明天的答案，我願意等，並且要一直等下去，那是我的事，請你不要置喙”，我冷冷地說道。
    “你！……不可理喻！”他再次狂躁地大喊起來。
    “別說了，我送你回家”，我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自己的情緒。
    “你是我的誰？憑什麼你要管我的事？”他挑釁地大聲質問。
    “那麼，你告訴我，我是你的誰？”我溫柔地望向他，“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他看了我一眼，眼睛裏麵漸漸蓄滿了淚水，“我以為你是那個永遠站在我身後的人，隻要我一回頭，就能看見你！”
    我笑了一下，把他摟進自己懷裏，“我就是永遠站在你身後的人，真的”，一邊喃喃應著，一邊親吻著他頭頂細軟的發絲，安撫他已經失控的情緒。
    “我們回家……”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哭得聲嘶力竭。
    江楓承認他對我的愛了嗎？為什麼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如此絕望而無奈的味道？我緊緊摟住江楓，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