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 第45章 少時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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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兒時的不堪的回憶我真的不願讓它們沉渣泛起,但是這些噩夢似乎糾纏不休,恐怕它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吧?
在我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有一個雜貨店的老板,每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等著我,牽著我的手進去,抱我親我,還給我抓許多糖果吃。後來我回家把這些事告訴了爸媽,他們很吃驚,從此就不讓我一個人出去,再忙再累,我爸爸都要拿他的自行車送我,接我,一直到我小學三年級。那一年,家裏出了大事,天塌地陷,爸爸再也不能親自送我去上學了,我爺爺就代替了爸爸的位置,每天風雨無阻的接送我。到了四五年級的時候,學校裏麵的壞孩子越來越多,他們經常在校園裏把我截住,然後拖到小樹林裏打罵欺侮。有幾個大膽的小子居然試圖撕扯我的衣服,我嚇得哇哇大哭,不知道那是為了什麼。那時候教室就成了我心目中的避難所,我總是竭盡所能,掙脫他們,想方設法往教室跑去。我知道,到了教室,我就安全了,教室裏有老師,有許多同學,他們不敢亂來。出了校園,就有爺爺的庇護,我也不用操心太多。
但是到了小學畢業的時候,爺爺也去世了,我又得一個人上路了。幸虧爺爺在世時教會我騎車,他告訴我,誰要欺侮我,就趕緊騎上自行車跑,等到了家,就好了。但是那些無良的少年總是變著法捉弄我,我的自行車胎經常在放學回家的時候就變得軟綿綿的,我隻好推著它到外麵充好氣才能回家。
上初中時,這些青澀的少年好歹比小學時成熟了許多,他們不再把我逼到角落裏恐嚇威脅,而是嘻嘻哈哈地起著哄,騙我跟他們出去,趁機摟我親我。那些數都數不清的鹹豬手,成了我最大的忌恨和噩夢。到現在我都非常害怕來自肌膚的接觸,想來病根大概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後來到了青春叛逆期,我越來越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憑什麼自己就是被捉弄欺淩的對象?那時候我整天和他們打架,每次都是一身土,一身血的回去。奶奶看著我,又吃驚又心疼。她毅然搬家,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居住,每天一下晚自習就到校門口去找我,不讓我有一絲一毫的閃失。但是奶奶畢竟老了,讓她這麼為我操心,我覺得憤懣而自責。
上了高中,我又得去更遠的地方念書,這次我堅決阻止奶奶的租房行為,我讓她安安心心的呆在家裏,告訴她我能保護好自己,我一定能本本分分的讀書,輕輕鬆鬆的回家,我已經長大了,是有擔當的男子漢了。
果然,我的高中生活漸漸平靜下來,我每天認真的念書,踏實地生活,內心覺得快樂而充實。直到有一次,無意中,我發現,在我到家之後,身後有一個少年的影子一閃而過。後來我終於搞清了,是我的同班同學李子熠。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就養成了偷偷送我回家的習慣,奇怪的是他隻是護送,卻從來沒有跟我搭話,幾乎是如影隨行,但從不輕易露麵。跟他一起的是他們家的狗黑子,那是一條精壯的狼狗,威風凜凜,氣勢昂揚,形容傲岸,我總覺得這狗的氣質跟他的主人是內在統一的。
他為什麼從不跟我說話呢?我覺得十分納悶。
直到有一次,我在樓道裏若有所思地走著,沒注意迎麵來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同學,他大概也有些神遊物外,我們倆悲慘地撞在一起,等我暈頭轉向地爬起來的時候,鼻子裏兩道熱乎乎的血嘩地就流了出來。這時,李子熠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飛快地衝出來,一把拉起我的胳膊,高高舉過頭頂,我知道那是抑製出血的一種方法。然後他把我帶到水管邊,拿冷水迅速拍在我額頭上,等情勢稍緩,才送我去了醫務所。從那以後,他就成了我的朋友。
他成績優秀,心思縝密,外表冷漠孤傲,內裏狂放不羈,很奇怪,這樣一個與我截然不同的人居然成為我的朋友。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輕薄浮浪的話,每次交談都推心置腹,詞情懇切,我隻當他是我肝膽相照的兄弟。如果一定要找到什麼證據的話,那就是他上學期間唯一送過我的一把折扇,上麵有他親筆繪製的蘭草圖,旁邊寫著“空穀幽蘭”四個字,然後是簽名和印鑒。
這普普通通的禮物,能看出什麼端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