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好像又回到了高三，閉上眼睛，大腦自動開始翻閱儲存在內的書籍。
    首先打開的是《俄狄浦斯王》，這個可憐的棄嬰，從出生起就被預言將會殺父娶母，慌亂的父母，也就是國王和王後命令一個侍從把他帶出去殺死。但是那個侍從動了惻隱之心，把他帶到了別國，偷偷養了起來。後來，俄狄浦斯長大了，在命運的驅遣下，他回到了故鄉，但在路上失手打死了一位老者，也就是微服出行的國王，他的父親。在忒拜城裏，由於老國王出行久未歸來，他便被擁立為新的王，與他1母親結婚。
    後來忒拜城天降大災，因為有人行了不倫的事情。俄狄浦斯命人徹查此事，但最後卻被自己的罪惡擊潰。他的母親自縊而死，而他，也用銀針刺瞎了自己的雙眼。眼睛，是一個人欲1望的象征。
    看來，即使是無心作惡，也要受到命運的嚴懲！
    很快，我的大腦中那隻沉重的手又打開了《聖經》。在罪惡之城索多瑪，天使雖然盡力去拯救羅德一家，但是，他的妻子卻因留戀自己的家園忍不住回頭望去，結果化作了鹽柱。羅德的兩個女婿不相信神的拯救，因此嘲笑他們，不願跟隨他們離開。結果，隻有羅德和他的兩個女兒獲救，三人住在了山洞裏，兩個女兒灌醉父親，分別與他同寢，並得到了子嗣。但是，以這種不倫方式得到的子嗣是不潔和罪惡的，神最終滅了他們的族。
    再往後翻去，還有一篇同父異母的兄妹行１淫的，暗嫩暗戀他的妹子他瑪，把她誘騙到自己的寢室來，強與之交１合。事畢，暗嫩厭惡她的心比先前愛她的心更甚，惡言驅逐這個可憐的女人。他瑪撕碎了自己公主的彩裙，把灰土撒在自己頭上，一路哭著回去。她的胞兄押沙龍可憐自己的妹子，最終設計殺死了暗嫩，替自己的妹子出了這口惡氣。
    兄妹行１淫，卻又始亂終棄，得到的懲罰是何其嚴厲！我在夢中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最後是伏羲和女媧兄妹成婚的故事，雖然尚沒有見到惡報，但是，他們兩人本就是異類，人首蛇身，對於半人半獸者，似乎不能強以禮俗約束吧？何況，蛇在基督教裏，本身就是魔鬼的化身啊！
    夢中的那隻手顫抖著合上了這所有的書，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然後在這種壓抑而沉重的心情中我緩緩醒來。
    “楓，睡得還好嗎？”肖世彬的聲音馬上在耳邊響起，看來他等我醒來已經許久了。
    “還可以”，我慢慢坐起身來，昨晚的瘀傷加上精神上的壓力讓我感覺痛苦不堪，一絲呻1吟不自覺溢了出來。
    “是不是很疼？”肖世彬趕快上前緊張地詢問，他伸手又把我攬在懷裏，用額頭去感受我的溫度。
    “沒什麼，起來活動下就好了，我得趕快回去看看海嵐了，她小，也不懂照顧自己，我不放心她”，我拂開他的手，掙紮著從床上下來。
    “楓，你最好先冷靜上一段時間，等你考慮好該怎麼麵對這些事情了再回來，好嗎？現在你自己都是一團糟，又怎麼能照顧你的妹子？”肖世彬趕緊給我提出了建議，隻是他言語中那個“妹子”讓我覺得很刺耳。
    是啊！現在讓我怎麼麵對海嵐我還真的不知道呢！我是應該向她和盤托出，一五一十告訴她所有事實，還是瞞著她，一直這麼稀裏糊塗地過下去？如果孩子一切正常，那這件事或許還能瞞得過去，但是萬一孩子出現什麼狀況，那醫生一檢查，真相不就大白於天下了嗎？到那時候，所造成的傷害必定會更大，海嵐也會因此更加怨恨我吧？我坐在那裏，心思繚亂，左右為難。
    “我先回去跟她告個別，就說我要出差一星期”，最後我選擇了暫時的逃避。
    “好啊，我送你”，他馬上溫和地附和，“來喝杯牛奶，楓”，他衝我招呼，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手裏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我難受，沒胃口”，我搖搖頭，繼續收拾準備離開。
    “那就走吧”，他把杯子放回廚房，穿上外套跟我一起離開。
    回到家裏，我又沒看見海嵐。
    “海嵐？”我趕緊叫她，這丫頭，千萬別出什麼亂子。
    “我在這裏！”她蹦蹦跳跳地從書房出來，“我正給江會長準備考試資料呢！”她的笑容燦爛極了，但是，見了我愁雲慘淡的模樣，她吃了一驚，“怎麼啦，江楓？你被人打了？”
    “是啊，昨晚喝多了酒，與人發生了爭執，搞成了這個模樣”，我苦笑著望著她說道，海嵐真的是美麗的天使啊！再可怕的事情，再難過的心情，到了她這裏，似乎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散，我覺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地輕鬆了起來。
    “酒果然使人亂性！”她皺著眉頭老神在在地說道，“連江楓學長這麼完美的人都會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呢！”不過她趕緊過來摸著我的臉問道，“還疼嗎？要不要緊？要不吃點消炎止疼的藥吧？”
    “痛得要死，快去拿呀！”我半真半假地說道，抬腿朝沙發走去，見了海嵐你就會不自覺地想逗她開心。
    “遵命，會長！”她居然還舉手給我行了個禮，然後慌慌張張地跑了。她的樣子可真是調皮好笑呀！不過也是，你指望一個２２歲的女孩子會有什麼端雅莊重的儀態？現在人普遍都晚熟，３０、４０了還要稱呼“男孩子，女孩子”，或者“那個男生，這個女生”，我們的海嵐當然還是小寶寶級別啊！但是，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現了什麼意外，如果她發現了我們的隱秘關係，不知又會作何反應呢？真害怕她臉上純真可愛的笑容從此就消失不見了呢！我望著她，憂思重重。
    “藥來了，快吃”，她又一陣風一樣跑了過來，手心裏窩著幾顆藥，忙不迭地就往我嘴裏塞，不等我把藥含好，她又抓起旁邊的一隻杯子，不由分說給我灌了一大口水進去。我嗆得咳嗽了兩聲，才發覺喝的是檸檬水，杯子也是她的，看來她早晨一起床就泡了檸檬水來喝。
    “海嵐，一大早起床幹嘛不吃早餐，不喝牛奶？檸檬水等上午以後喝也來得及”，在海嵐麵前，我似乎永遠都是嚴厲的家長，永遠都在無休止地指出她行為上的缺欠和不足。但是一想以後我們可能再也不能這麼親密無間地同用一個杯子，再也不能用這樣親近的口吻交談逗笑，我的心就像刀割過一樣疼。
    “哦，趁你不在，胡作非為了一下，還別你抓住了現場！”她眯著眼睛，討好地望著我，頗狗腿地解釋。
    “海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像個老太太一樣整天喋喋不休？”我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
    “嗯，有點，嗬嗬”，她倒是坦白。
    “我知道錯了，從明天開始我要出差一星期，剛好也給你放一星期的胡作非為假，這下高興了吧？”我抓著她的手半嗔半笑地問她。
    “啊？”她大叫一聲，顯得意外又生氣，“但是我已經習慣了你的絮叨！沒有你在旁邊喋喋不休，我會寂寞的”，她抓緊了我的手，微微撅起了嘴。
    “我也不想離開你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我這次要去蘇州，你也可以順便去玩”，我突然很舍不得把她丟下，如果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我就帶上她開開心心地玩幾天。
    “啊，還是不要了吧，連出差都帶著老婆，別人會說你是妻管嚴，還要笑話我不懂事”，海嵐認真地說道，其實她是個很懂規矩的孩子。
    “那你呆家裏乖乖等我回來，還是搬過去跟爸爸一起住？”我試著詢問她。
    “反正有保姆白天來照顧我，我呆在這裏，還能幫你查閱、整理資料，去爸爸那兒不方便”，她認認真真地說道。
    我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感動得不知從何說起。她似乎一直在慢慢長大，而且是朝著最健康、最可愛、最有魅力的方向成長，我不知道放開她的手後，還能不能再有機會牽起同樣美麗的一隻手。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帶？”
    “當然是糖果點心啦！”我外婆家是那兒的，我很懷念那裏的花卉動物點心，對了別忘了給我買海棠糕和梅花糕！”說起吃，這丫頭就變得很興奮。
    “沒問題，小姐！”我微微笑著，“那今天海小姐有什麼安排沒有？我一定悉心奉陪！”
    “你這個樣子走到街上，動物保護協會的人會找我麻煩”，她眼睛賊亮賊亮地說道，“所以，還是把你關在房子裏比較安全！”
    “你過來，你這丫頭片子，學會埋汰我了是吧？”我繃起臉，作勢準備收拾她。
    “不敢，老公大人！”她一跳三尺遠，笑嘻嘻地站在一邊跟我周旋。
    哎！如果我們不要生孩子該多好啊！海嵐就是我的孩子，這樣一直過下去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我感慨人為什麼不能預知未來，如果早一點知道實情，早作籌備，多好？但是，如果早就知道我和海嵐的血緣關係，我還有勇氣跟她結婚嗎？我怎麼敢，爬上我妹妹的，床？！
    “我學會了做三色排骨麵，今天你休息，我下廚”，她在我頭上笑嘻嘻地宣布。
    “好啊，就算你把廚房砸了，我也不說你”，老婆這麼熱情高漲，當然不能壞她的興致。
    “那你去休息吧！看你精神不濟，好像沒有休息好的樣子，做好了我叫你”，她好心地要我去補眠，真是個細心又貼心的好女孩啊！
    “好啊，扶我一把，我這老骨頭快散架了”，在海嵐麵前，我沒必要掩飾我的虛弱和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