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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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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子時的鍾聲已經響過許久,大地一片寂靜,似乎萬物都進入了睡夢之中。
    在城郊的一處大院之內,卻有一片衝天的紅光,還隱隱傳來連續不斷的敲打之聲,在這寂靜的夜裏,聽得分外清楚。
    這裏,是天下第一鑄劍師群魄的住處。群魄,一生癡迷鑄劍,以劍為神,以劍為魂,自他手下所出的神兵利器多不勝數,江湖中人莫不以擁有群魄所鑄之劍為榮。
    此時,他正在專心打造的這把劍,卻是跟以往任何一把劍都不同。
    當一個人達到最高峰的時候,卻也是最孤獨的時候。當一個人天下無敵的時候,卻也正是他最感到失落的時候。
    群魄,人稱天下第一鑄劍師,鑄劍術登峰造極,無人能望其項背。沒有想要超越的對手,就隻能超越自己了。這,或許就是強者的無奈吧。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要鑄造一把前所未有的劍,一把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劍,一把可以令所有寶劍汗顏的劍,一把天下第一劍。
    這塊偶然機會得自天山深處的稀世玄鐵,得天地之精華,吸萬物之靈氣,在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精煉之後,已經達到了絕佳的鍛造時機。一連七日,群魄不眠不休,不分日夜,一點一分地,打造著這把劍,也在一點一點地,造就一個神話。
    “嗤——”已成雛形的劍又一次被浸到了雪水之中,熾熱猛遇冰寒,發出刺耳的聲響,瞬時升騰起了一片白霧,繚繞在四周,連群魄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了。
    終於,在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完善之後,群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劍放進鑄劍爐內。爐內,赤煉精火熊熊燃燒,血樣的鮮豔。
    十天,隻要再等十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群魄看著封緊的鑄劍爐,突然湧起一陣激動,那感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好像,即刻就要燃燒了。
    日出日落,月隱月現。
    終於,第十個夜晚姍姍而來,一輪圓月照亮了大地,照亮了地上的庭院,也照亮了院子中央的靜靜的鑄劍爐。
    群魄站在鑄劍爐不遠處,靜靜望著。他看上去憔悴了許多,鬢邊的亂發在晚風中輕輕飄揚,眼睛裏卻閃著異樣的光芒。
    時間一點點流逝,終於,子時的鍾聲遠遠傳來,回聲在風中微微顫動,仿佛揮之不去的愁緒化成的飛絲,輕輕縈繞。
    群魄卻仿佛是被鍾聲從夢境中驚醒,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雙手也開始發抖,雙眼牢牢盯著眼前的鑄劍爐,眨也不眨一下,像是怕它在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月光依舊如水,月光之下的鑄劍爐卻開始不平靜。一聲微響隱隱傳來,鑄劍爐開始輕輕顫動,很快便成了大的震動,四周的地麵也隨著震蕩顛簸,地上的小石頭紛紛滾動,院子裏的物件接連倒地,摔砸之聲不絕於耳。
    群魄卻好像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隻是定定地看著震動的鑄劍爐。
    這時,震動已然就快演變成了小型的地震,群魄也穩不住身形,跌倒在地。他用手撐起身子,跪在地上,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一片烏雲,遮住了圓月,遮住了如水的月光,瞬時間一切黯淡了。
    就在這時,鑄劍爐一下子靜了下來,院子裏的一切也停了下來。一片寂靜。
    突然,鑄劍爐金光大作,直衝雲霄,像是一團烈火突然燃燒,照亮了一片天空。在金光之中,一聲巨響,鑄劍爐碎片四散,一道紅光破爐而出,向著天上的月直飛而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鮮紅的熱烈的印跡。這時,遠方的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一聲驚雷震動了天地,同時隱隱還有嗚咽淒厲之聲,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哈哈,這就是天下第一劍啊……”群魄從地上一躍而起,大笑著追著那道紅光,“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劍,天地驚其利,鬼神泣其威……哈哈……我終於成功了,我成功了……”他笑著,喊著,發髻已散,頭發散於肩膀之上,儼然已經癡狂。
    天上烏雲更甚,仿佛月也畏了這劍的氣勢,躲到了烏雲之後,夜,更暗了。又一聲驚雷炸響,大地,在腳下顫抖。
    遠遠地,那道紅光已經折回。這時紅光已經有些暗淡,寶劍之形已然可見。此劍劍長三尺三寸,劍身寬盈厚重,其上遍布細密的圖紋,似乎是些神秘的咒符,卻也似是無心之作。兩側劍刃鋒利無比,在紅光縈繞之下也無法掩住那淩厲的光芒。
    群魄站在原地,看著劍越來越近,卻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看著劍直衝自己而來,他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這把集他畢生之藝、傾注全部心血、得先天之優越、吸日月之精華、彙聚天地萬物之大成的寶劍,在他眼中留下了最後的影像,然後瞬間貫穿他的身體,呼嘯而去。群魄愣在原地,臉上依舊是詫異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卻瞬間,整個人,灰飛煙滅,化為塵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把劍,耗盡了群魄的全部,成就了他的巔峰,也終結了天下第一鑄劍師的一生。
    第二天人們驚訝地發現,天下第一鑄劍師群魄的家裏狼籍一片,片瓦無存,群魄也不見蹤影,自此下落不明。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們隻知道那天晚上,有金光滿天,震天巨響,天地變色,紅光飛逝,電閃雷鳴,淒厲之聲不斷,真是一個恐怖的夜。
    天色漸暗,又一個夜就要降臨了,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無邊的寂靜和難解的神秘縈繞在廢墟上空,飄飄蕩蕩,久久不散。
    輕輕地,遠遠走來一人,一襲白衣,兩鬢各一縷頭發鬆鬆地束在腦後,餘下的黑發就任它們散在肩上身前,與白衣相稱,分外清明。
    來人走到廢墟邊,停下腳步,負手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玉簫。那是一把通體晶瑩剔透的翠色玉簫,襯托著其主人白皙的雙手。
    晚風又起,拂起他兩鬢的長發,也拂動了他白衣的衣角,宛如一隻翩飛的白色蝴蝶。
    在微風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來人微蹙眉頭,眉間的惋惜和遺憾仿佛一潭起了漣漪的碧水。
    “我還是來遲一步……”他輕聲說道,“難道,一切真的是天意?難道,一切已經是注定?要發生的,真的……無可避免嗎?”
    他抬頭,望著初升的月。月,灑下銀光,像是流水,靜靜淌著,潺潺流著。一切,似乎還是如常。可是,要來的,終是會來的吧。
    遠處,隨風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望向遠方,一片燈火燦爛,好一個寧靜幸福的世界。
    他收回目光,又輕歎一聲,展開眉頭,緊咬一下嘴唇,目光多了一分毅然。
    轉身,他邁步,走進了月色之中。有些事,縱然是天意,應該做的,還是要去做的。
    在他身後,那片廢墟依舊沉寂,默然。見證了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幕,縱使是廢墟,應該也會是終生難忘吧。
    天下第一劍,彙聚了萬物之靈氣,卻也有著天生的戾氣和桀驁。此劍一出,天地變色,是福是禍,卻是難料。就連親手將它鑄造而出的群魄也無法駕馭控製它,反而為它所弑。
    那麼,天下間,又有何人能力挽狂瀾?此劍不知所蹤,又何時會重現人間?它若出現,江湖又會有怎樣的驚濤駭浪?……
    許許多多的未知,都隨著白衣人的背影,漸漸隱到了夜色之中。事到如今,唯有等待,也隻能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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