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噩夢將沉睡的男子喚醒。祁裕宸大喘著粗氣，黑暗中摸索的手胡亂的揮舞，直至被那溫暖包覆。
    “少爺是做夢了麼？”身旁的男子扭過他的臉，黑暗中他看見脈脈深情的雙眼，跟著點頭，而對方說話的內容竟全然不知。
    “少爺……”儒煙再次喚他，聲音更加急切。
    “儒煙，你不能背叛我，你說過的會一直陪著我的是麼？”他試著開口幹澀的唇吐出的話令人心疼。儒煙卻隻能點頭，一遍遍不停地撫|摸他的背，說著不會，不會。
    隻是他剛剛回了神智，還未回話卻陷入另一場混亂之中。
    黑暗漸漸逼退，晃動的紅光圍繞了整間屋子，祁裕宸扭頭透過門縫傳來的聲音耳熟到他忍不住狂笑。怎麼，來的還真是快啊。
    藺拉著瀾神色慌張的出現在他們麵前。祁裕宸來不及安撫，屋外的人已耐性盡失。
    一切快到旁人毫無招架之力，而他卻不以為然，原本就是預定的時日，所以誰來找誰不是一樣的。手臂一揮，門隨之打開。屋外昂著頭的女子較好的麵容被紅光映的猙獰。祁裕宸披了長衣，大步跨出本就不高的門檻。
    “虞太後起的早啊。”他清了嗓，聲音自是幹淨，原本木愣的神情一去不返。
    “隻是睡不著，想你罷了，祁裕宸你還真是不知羞恥啊，哀家放你一條生路，現在是怎樣，覺得活得不夠。”她的聲音尖銳，吵得人不得安生。
    祁裕宸掏了掏耳朵笑著拉近兩人的距離。“虞太後，是誰放誰一條生路這話還為之過早。您以為殺父之仇我會輕易放棄，這想法未免也太搞笑了吧。”
    “是麼……”女人突然沉默，讓開身子身後出現的人自是預料之中。隻是祁裕宸不懂為何此時他的表情依舊鎮定。
    “怎麼？陛下也感興趣……”無需客套，他們早過了噓寒問暖的年代。隻是祁裕宸終是高估了自己的心，那裏並未死的徹底，仍舊的悸動做著最後的掙紮。放在身後的手莫名的顫抖。他微眯著眼，看向男子的目光複雜難懂。
    燁晟不語，冷冷的掃過他身後的位置，終是停留在他的臉上。祁裕宸看見他嘴唇張合卻聽不見聲音。
    “怎麼，陛下果真是感興趣的了？所以你是要在這看我如何死去還是說親手取了這卑賤的性命？”
    依舊的沉默，祁裕宸無法忍耐險些吼出聲來。“少爺，冷靜。”還好儒煙的製止很是時候，不然他也不可能發現那極有意思的瞬間。
    他的身子被儒煙抱住向後退了兩步，而與此同時燁晟眼裏的波動再也無法隱藏。祁裕宸輕笑一個轉身回擁住身後的男子，他將下巴抵在肩頭，用尖細的魅惑的聲音說：“儒煙親親我好麼？”似在撒嬌卻不會覺得做作。儒煙的表現亦是極好，沒有停頓，那吻熱烈到忘情。
    隻是身後逼近的殺氣令他越發興奮，身子稍轉，祁裕宸拉著男子的手臂躲過。砰砰砰三聲過後，兩人身後朱紅的柱子上平白多了三把飛刀。祁裕宸不慌，鬆開緊握的手取下飛刀轉身擲去。隻是那人未躲，而他早已料到。
    飛刀急速卻在毫米之外掉落。“陛下，背後傷人這招有點陰險哦。若真是要我的命直接說不是容易得多麼？”他看著燁晟蒼白的臉柔聲說道，隨後自腰間取出軟劍，劍光刺目灼傷了在場的每雙眼睛。
    “燁晟，你的命我先留著，所以不需要急著給我，再說現在某人等的急了吧。”頭撇像一邊，祁裕宸看著女人咬牙切齒的模樣煞是好笑。“虞太後要來的話，快點，我可沒那個功夫……”
    話還未說完女子早已沒了耐心，一個箭步俯身衝來，速度之快竟完全超出了雙眼的追蹤。祁裕宸一愣，下一秒竟被人拉開。晃過的身影是暗紫色的長袍陰陽雙刀。他一個趔趄險些被腳邊的東西絆倒。
    低頭，祁裕宸拿起身下的刀鞘，忍不住驚呼：“儒煙！！！！！！”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不聽我的話，這陰陽雙刀究竟是誰準你出鞘的！！！！
    “對不起，少爺……”如同臨別的遺言，儒煙的最後一眼匆忙到他無法捕捉。
    刀光劍影，通紅的火把照亮眼前廝殺的兩人。陰陽雙刀散發的嗜血氣息將周圍之人逼得遠遠。祁裕宸亦是如此。他無法靠近，手中的玄冰隨著男子的動作激烈的顫動。寒氣越發逼人甚至冰凍了他握劍的手。
    祁裕宸緊攥著拳，整顆心如同吊起來抽打，疼得他無法製止。
    儒煙，停手好不好？你不是她的對手，也不是真正駕馭陰陽雙刀的人。求求你停手好不好。
    呼嘯而來的颶風卷起他未攏的長發，一時間迷|亂了雙眼，隨後的聲聲驚呼竟嚇得他緊閉雙眼。不要……不要……一遍遍不停地乞討，他隻希望那個時常陪伴的人不要出事就好。
    “少爺，你看我這不是沒事麼？”身子被人抱著一躍而起，祁裕宸看著將自己摟得緊的男子興奮地難以自製。“儒煙，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他胡亂的摸索著男子的身體，檢查是否存在傷口之類。
    隻是一切高興地太早，三米之外的女人大喝一聲，祁裕宸扭頭卻聽見極其柔弱的男聲驚呼著：“宸，小心，她，她就是那日抓取我一半魂魄的人！！！”
    “啊？什……麼……”來不及反應，女人已近在咫尺。
    噗……鮮血噴濺，紅色粘稠的液體噴灑在他的身上，臉上。祁裕宸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身前緊抱自己的男子胸前穿過染紅的綢帶……而他卻衝自己笑的溫柔。
    “宸，我好像食言了……對不起……”
    “啊！！！！！”再也無法抑製，他瘋了一般的尖叫，緊抱著無力的男子，凝聚全身力氣於掌中猛然一推，將笑容猙獰的女子狠狠擊落到幾米之外的空地上。
    “儒煙！儒煙你醒醒啊，喂，你不是說過不會背叛我的麼？你不是說過永遠陪在我身邊的麼？儒煙你醒醒啊，醒醒啊！！！”他胡亂的去阻止儒煙胸口湧出的液體，一遍遍，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原本白淨的臉龐被血染得通紅。
    祁裕宸低著頭任眼淚滴落在男子帶笑的臉龐，卻再也無法表現的鎮定自若。整個身體劇烈的顫抖仿佛下一秒便要散架一般。藺驚慌的跑過來時他已誰都不認識。放在一邊的軟劍似乎在保護著此刻脆弱的主人，竟自己舞動起來，阻擋了一切想要靠近的人。
    藺緊擁著愛人，卻被阻擋在幾米之外。他隻能看著祁裕宸不停的哭喊，一遍遍的去堵住那個傷口，而他懷中的人卻像破碎的娃娃癱軟在血泊之中。
    瀾已經無法忍受昏厥過去。而那個祁裕宸深愛的燁晟呢？他在做什麼？藺扭過頭看燁晟一步步向虞太後走去，然後蹲下身子，他不停的張合著嘴唇，隻可惜所有的人都以聽不見，那話的內容。
    “宸……”藺試著呼喚，逐漸靠近，那揮舞的軟劍好像知曉了他的身份一般竟放他們過去。
    “宸，我們走，不哭了，我們走好不好。”
    “啊？”祁裕宸倏地抬起頭，瞪大了雙眼，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藺，儒煙他騙了我，他像燁晟一樣騙了我。你說他是不是該死？”
    “宸……”
    “哦，不是，儒煙他已經死了，對他已經死了，你看這是血，他的血，熱的，鹹的。”祁裕宸扭著頭染血的臉一半隱於黑發之間，他將手上的血送入口中這樣對他重複著。
    藺有些看不下去。一切都不對了，他們究竟在做什麼？他試著拉他卻發現自己毫無力氣。所以，這究竟是怎麼了。
    從懷中掉落的紙張是祁裕宸曾經的手稿，一頁頁染紅的皆與儒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