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昏迷是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這是祁裕宸清醒過來的第一想法。床邊背對著他的兩人看不太清楚，視線有些模糊，忽隱忽現。隻是聲音聽的真切。
    是在爭吵啊，祁裕宸聽的鬱悶。難道太醫沒有交代那句俗套的病人需靜養，或是急血攻心之類？
    “喂，小點聲好麼？我真的頭很疼哎。”他試著張了張幹澀的唇，開口竟是沙啞。
    好不習慣。一向被人形容為幹淨的聲音此刻彷如久經風霜。
    “宸你醒了？”燁晟一個箭步衝到床邊死死的握住他的手。隻不過是昏迷被他搞得好像去閻羅殿轉了一圈似的。
    “嗯，被你們吵醒了。我頭很疼，聲音小點。還有話一次說完。說實話我真的沒什麼力氣。”不是他故作嬌柔，隻是身體真的無力，軟軟的好像爬了幾十座山一樣。
    “好好好。是藺在大聲了。”
    “哦？好好好，皇上說是就是吧，我可不想被關進水牢裏。”
    水牢？祁裕宸一驚，藺雖愛開玩笑，卻也並非平白無故。難道。
    “那個宮女呢？你們把她怎樣了？”印象中他昏迷前那小宮女已經生不如死了，滿身的針眼如果當真關進水牢……後果不堪設想。
    “你聽他瞎說，我什麼時候是那麼殘忍的人了？”燁晟衝他笑的很溫柔，滿眼的真摯令他無法懷疑。
    祁裕宸扭頭看了藺一眼，後者卻避開了。
    “燁晟……”他不想懷疑，真的不想。
    “宸聽話，那宮女隻要乖乖說出幕後之人是誰我定不會為難她的。”
    隻是聽男子這樣說他的心情並未好到哪去。燁晟你果真變了麼？
    半晌，再開口時氣氛有些尷尬。
    “燁晟，你所謂的不會為難她的前提，是指她口中的幕後主使是誰呢？其實我們早已心知肚明不是麼？”
    話落，他清楚的看到男子閃躲的眼神，以及稍變的臉色。隻是祁裕宸又何嚐不知自己這話是萬萬不該說的。可是，不忍啊，他不忍那些無辜的棋子一步步走向死路。
    “宸，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祁裕宸冷笑，你是要逼著我說謊麼？可是你忘了哦，忘了那個寧肯自刎而死也不受人欺|辱的宸王爺始終未曾變過。
    “她快回來了吧？那麼你呢？是要我再死一次還是說你早已長大脫離了她的管製？”
    “這……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對，也是，反正還有藺，無論我去到哪裏他都會將我弄回來是麼？這才是你心中的潛台詞是吧！！！”
    麵對他的咄咄逼人，燁晟顯得有些無措。
    祁裕宸也知道他是過分了，畢竟那人是生他養他的母親。
    “燁晟，你可知我早已放開，早已看淡恩仇？我不恨她，縱使她害死我父母，縱使她將我逼上絕路，縱使她讓我對你失望透頂，我都不恨她……”
    是的他不恨任何人，隻是怨，怨自己的無力，怨這不該出現的淚。
    燁晟呆傻的蹲坐在床邊，那雙握著他的手不知何時抽|離，可是臉龐的淚卻無人顧及。祁裕宸強忍著抽咽，他不想如同女人一樣委屈的哭出聲來。
    燁晟低著頭不肯看他嘴中不停的呢喃著雙方都會痛苦的話語。
    “果真你全都知道，全都知道……”
    對，我全都知道，不說是因為愛你，說也是因為愛你。
    “燁晟……你可知我已愛你愛到一無所有……”哽咽著說出的蜜語宣言聽起來就如同屋外呼嘯的冷風，夾雜著冰粒狠狠的劃過他們的心，在那康複的新肉上留下新的傷痕。
    “可是，我也愛你啊，宸既然你全都知道，那麼你更應該清楚我愛你的程度絕不低於任何人，甚至包括你。可是你究竟要我怎樣才滿意！！！”
    要你怎樣？
    他閉了眼強行逼退急於湧出的淚。“我不要你怎樣。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真的不恨了，真的放開了。你懂麼？”
    藺似乎是聽不下去了，悄悄退了出去。開門，關門的刹那，風跟著竄了進來。一下子吹醒了他。
    “燁晟~算了，放了那宮女吧，她是不會說出來的，所以你不必擔心，也無需在我眼前演一出戲。我會全當這事不是那人指示的，是其他的什麼，或許是哪個嫉妒的嬪妃之類的。所以算了好嗎？”
    話一說到這份上祁裕宸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那種演給他的戲碼令人覺得無趣，隻會徒增厭惡。可是厭惡卻也是他最不想要的情感。
    他生生死死活了那麼久，隻想擁有最純淨的情感了。
    “好好好，隻要是宸說的我都答應，隻要是你希望的。”
    啊~又來了，你這樣隻會讓我想要更多，多到你無法承受的程度，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貪心麼？
    燁晟起身靠近他的臉，親吻他幾欲幹了的淚痕，舔|舐他脫水的唇，糾纏他滾燙的舌頭。
    好吧就這樣吧，這樣便可以忘記那些不快。
    他回擁著他緊緊地，仿佛要融入他的身體。燁晟似乎也感覺到了，親吻的力度更大了些，糾纏的舌已然無力任憑男子的掠奪。
    祁裕宸眯著眼看飄動的紗帳，散落，遮擋了外麵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