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幸福是沙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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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幸福,真的是太單薄了,經不起風吹雨打。
    父親竟然回到了韓國,我也是看了早上的新聞才知道的。從來沒有提過,我的父親曾是我國有名的珠寶大王,姐姐去世後全家移居荷蘭,當然,那個全家不包括我,因為在他們眼裏從來隻有姐姐一個女兒,而我則是害死了他們女兒的凶手。
    我一整天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否則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回來。
    果然,傍晚接到了法院的傳喚,說要我為九年前的綁票案出庭作證。我和姐姐被綁架的案子居然在時隔九年之後重新浮出水麵,父親就是為這個回來的吧,不管事情過去多少年還是放不下嗎?就像我會怕黑一樣,隻是因為心裏總是有塊地方被黑暗占據了。
    出庭嗎?那就意味著我要重新拾起那些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回憶。不出庭?那誰來還我死去的姐姐一個公道。我猶豫著,父親甚至沒有先來見我一麵,我在他的心裏真的是這樣無足輕重的吧。
    最後我還是決定出庭,不是為了父親,而是為了我死去的可憐的姐姐。我曾經把她一個人留在黑暗中,她曾經為了我不惜犧牲了自己的尊嚴自己的性命,我不能放棄這最後一個補償她的機會。盡管在我看來,再多的仇恨怨念哪怕把那些凶手碎屍萬段,我的姐姐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那件事之後,父親就私下解決了那幾個欺辱過姐姐的人,隻是一直沒能找到主犯。我以為他離開了就意味著他已經放棄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堅持找到了真凶。
    沒有告訴任何人,隻跟語澈和經紀人請了假。去往法庭的路上,我幾次想下車跑掉,也想給優夏姐姐和子天打電話,可是打過去都沒人接。最終,在麵對的時候還是隻有我一個人。
    法庭莊嚴而肅穆,空氣也透著冰冷的氣味。我經不住打了個哆嗦。
    “席明西,到你上庭了。”表情冷淡的檢察官叫我,我跟在他後麵,忐忑不安。
    站在那兒,我覺得精神恍惚。
    “請證人宣誓。”
    “本人席明西,在此宣誓,所說的一切屬實………”
    “席明西,你與原告席加強的關係是?”
    “我是他的小女兒。”
    “那你與被害人席明月的關係是?”
    “她是我親姐姐。”
    “請你描述一下事件發生的經過。”
    我開始回憶,那一片片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慢慢整合,然後我看到姐姐美麗卻慘白的臉。那一天姐姐接我放學,如果不是我淘氣的非要到路邊小攤買吃的,我們也不會離開保鏢的視線,也就不會被早就埋伏在路邊的劫匪劫持。他們並不知道那一天姐姐會來接我,所以如果不是姐姐怕我一個人,他們本不會帶走姐姐。是啊,其實他們想劫持的本來是我,席家可有可無的小女兒。
    那冰冷潮濕的地下室,散發著腐敗的氣味,我們被隨意得丟了進去。我哭著,太害怕,即使在姐姐的懷裏也還是害怕。小西,別怕,有姐姐在。她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以至於我並不清楚她是太冷靜還是隻是機械的重複著。
    收到錢就撕票,我聽到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這樣說著。姐姐掙紮著站起來,她的腿已經劃破了,流著血,那鮮豔的紅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小西,從這個窗子跳出去。是二樓,我有些怕,死死抓住姐姐的手。門開了,快跑,姐姐喊著,把我扔出了窗子。之後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那是姐姐短暫的一生中最大的痛苦,也使她最終走向了絕望的道路。
    “你見過這個人嗎?”律師指著被告位子上的男人。那是個中年男子,年紀跟父親似乎差不多。他的臉有點熟悉又很陌生,我沒見過他,是的,我應該從未見過他,忽然,我看到了她。
    你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明白。
    你竟然是那個被告的女兒,我怎麼也想不到,怪不得那個男人的臉會那樣熟悉。姐姐,我該怎麼辦?一個是親姐姐,另一個這麼些年也待我如至親。
    頭痛的厲害,呼吸也變的急促,眼前一片漆黑。
    我就這樣暈倒在法庭上,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
    睜開眼睛就看見子天坐在身旁,紅著眼睛,不知是太累還是哭過。我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卻發現胳膊抬不起來。
    “你怎麼來了,今天沒有工作嗎?”
    “原俊替我去了。”
    “哦。”
    “小西,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做證人了,都過去那麼久了。”他低著頭不看我。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子天,我不僅是想為我姐姐討回公道,也是希望那個男人可以受到法律的製裁,而不是我父親的私刑,我不想我的父親再次為這件事做違法的事。
    “這樣,會有人受傷的。”
    “我知道,”我終於用盡全力抬起手,他握住我的手,“我隻希望受傷的那個人不是你。”
    我的心裏是擔心的,你和優夏姐姐的關係至今還是個迷,如果我已經傷害到姐姐,希望至少不要牽連到你。
    案子的審理持續了一個月,我的身份被曝光,以前的一切都被翻了出來。他們都知道,我是珠寶大王的女兒,可惜他們不知道我隻是個被怨恨嫌棄的女兒。我的照片被放上網,整天被別人品頭論足,甚至有人翻出我以前當練習生時的照片,猜測著我沒有出道的原因,猜測著我跟嘉浩他們的關係。姐姐的日子過的更艱難,她的父親竟是當年名動一時臭名遠揚的劫匪,犯下的案子不計其數,當這樣的身世浮出水麵,後果可想而知。
    我打了很多電話給姐姐,始終無人接聽。那個男人被判了三十年,我不願說他是姐姐的父親,畢竟他是仇人,姐姐卻是親人。
    新聞把姐姐描述成繼承了劫匪血統的蛇蠍心腸的女人,她的美貌她的舞技她的一切都被說成迷惑人心的工具,那些曾堅定守護她的夏花忽然變成了牆頭草。這個世界,果然可以將你捧上天堂,同樣能將你拋下地獄。
    子天這幾天也不肯見我,每次都推脫說有事,他很忙我自然知道,可是他不是個會說謊的人,所以總是太輕易就被我識破。就裝作不知道嗎?他究竟為什麼躲著我,我被討厭了嗎?
    小西,在你心裏我究竟是怎樣的人?
    姐姐,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最親最愛的姐姐。
    忘記那些不該我們背負的仇恨吧,好嗎?
    我一直想忘記,我想天上的姐姐也想我忘記,隻要記得那些一起度過的幸福時光就好。
    姐姐,這是我想象的和你的對話,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真的討厭我了,要拋棄我了嗎?
    姐姐被送進了醫院,外界說是精神壓力太大,而公司這邊則保持了沉默。
    我趕到醫院時,意外地看到坐在姐姐床邊的子天,他正在給姐姐削蘋果,動作很不熟練。我尷尬的站在門口,進退不得。
    “小西?怎麼不進來。”姐姐笑著,我卻想哭了。
    子天站了起來,看著我,卻什麼都沒說。“子天,去給我倒杯水吧!”
    子天點點頭就出去了。
    “過來坐!”姐姐招手叫我過去。我坐到她床邊,拿過子天削了一半的蘋果繼續削。
    “姐姐,你還好嗎?”
    “不好,”她看著我,不再那樣勉強的笑,“小西,我覺得很累。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很累。”
    小西,遇見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珠寶大王席加強的女兒,也知道我的父親害死的那個叫席明月的女孩是你的親姐姐。我什麼都知道,所以在遇見你的那一天,我就應該遠離你。可是我做不到,你的舞蹈天賦太讓我著迷,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因為我的父親或是我的感情而離開這個舞台,至少這個舞台上還有你。我一直相信,你將會成為比我更出色的明星。
    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為了子天而失去舞台,小西,我想你已經猜到了,我跟子天有些關係。其實,林子夏、林子天、林子煥,這是我和兩個弟弟真正的名字,現在你都明白了吧。
    子夏、子天、子煥?果然是灼熱的炎夏啊,夏天,多讓人害怕,你們三姐弟就這樣擺弄我的人生嗎?我心裏痛著,卻不想打斷姐姐的話,這些話在她心裏藏了很久了,今天就都說出來吧。
    小西,你救了子天,我很感激,你犧牲了自己,我也很心疼。我們一家人欠你太多。我知道子天喜歡你,也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嘉浩,是我做了很多事,讓你離開了嘉浩。我隻是個自私的姐姐,對不起,小西。姐姐哭了,哭的那麼傷心。她說,小西,我不該硬把你推到子天身邊,我知道嘉浩其實也是喜歡你的,現在的情況你該多麼痛苦,你該怎麼承受呢?
    我終於哭了出來,不知道是怨恨委屈還是不安,隻是覺得胸口痛的要命,就這樣趴在她身上大哭著。她摸著我的頭,卻說不出安慰的話,或許能安慰人的最後都會變成傷人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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