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侑然是被噩夢驚醒的。醒來時滿頭大汗，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心有餘悸。細想卻記不起到底夢到了什麼，隻是那種事情完全脫離掌控的無助感那麼真實，讓他體會到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的害怕的感覺，看來人真的不能生病……
    純白房間裏一點點儀器的電流聲讓這裏顯得更安靜，窗簾的縫隙處瀉出幾縷外麵的光線，如果不是因為天還沒亮就是天氣很差，心頭的壓抑感越發泛濫。胃部灼熱的感覺還在，卻也說不上疼痛。手腳有些無力，或許就是這種失去力量的感覺左右了他的夢吧。沈侑然赤腳踩在房間灰色的地毯上，到窗前一把將窗簾拉開，果然外麵雲層壓得很低，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秦可揚和沈其煥推門進來時就看到了那個人逆光站在窗前，哪怕身上穿的隻是白底的病號服，背影也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沉穩平靜得深不可測。隻是可能因為在這樣一個壓抑的上午，這個背影看上去還有些說不出的寂寞……
    看他因為太過認真而完全沒注意到開門的聲響，秦可揚開口道：“雖然走動走動對傷口的恢複有好處，但也別站太久了。”
    忽然響起的人聲讓沈侑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在醫院住了幾天，多半都躺在床上，他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把這些年虧的睡眠時間都補回來了，從懂事起很少有機會丟開永遠做不完的工作，這兩天的放空狀態讓他很不習慣，所以噩夢連連。
    “來了。”每次見到秦可揚沈侑然都是這兩個字算是打過招呼，聽在秦可揚耳中卻有些恍惚，記憶中那張冷漠的臉看到他時起碼眼底是溫暖的，如今卻隻剩冰冷的陌生感。是什麼讓他們成了今天這般？
    秦可揚麵上笑著，放下帶來的文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手機遞過去。之前在車裏撿到他的手機，雖然病房裏用不上還是送了過來：“今天看起來臉色好多了。昨晚不知是誰給你打電話才聽到座位下麵的震動聲，不然你這手機估計要在我車裏躺一輩子了……”
    沈其煥探頭看了一圈病房，臉上掛著疑惑的表情：“江南那小子不在？”一早搶了他的車開走，電話也不接……
    沈侑然沈侑然不甚在意地將手機放在一邊，坐在窗前的沙發上隨手翻著秦可揚帶來的文件：“不用上班？”隨即抬頭淡淡地看著沈其煥，他不指望這幾個小孩能在特殊情況麵前變得多勤奮，隻要不惹出什麼亂子就行。隻是好歹也是個部門經理，當著boss麵明目張膽的遲到早退他還是不能熟視無睹。
    沈其煥馬上狗腿地幫沈侑然倒水送過去：“這可不能怪我，跟人家約好的會議因為對方缺席開不了，你看，老板，我這不就過來看你了。”“嘿嘿”傻笑一聲想糊弄過去。
    “哦？”漫不經心地回話，精神早放到手中的文件上了。
    “就是‘茗鑫’那個廣告企劃，巧的是聽說他們負責人也在住院，江南搶了我車鑰匙就跑了。估計是來醫院……”沈其煥自顧自從水果籃裏挑了個蘋果，在身上擦擦就往嘴裏送，其實眼睛在沈侑然與秦可揚間轉來轉去。
    果然這話說完成功吸引了沈侑然的注意力，他抬頭看向沈其煥正準備繼續問，阮四急匆匆敲門走進來，湊到沈侑然耳邊耳語了幾句，隻覺得他眼中逐漸醞釀起莫名的情緒，連身邊站的兩人都不由得被感染到。
    “胡鬧。給我把他攔下來！”阮四回報說江南剛剛急匆匆調了私人飛機，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到要向住院的沈侑然稟報的事情。隻是他們收到消息，江南還跟澳洲那邊下了死命令，不管用什麼手段讓他們二十四小時之內準備好一顆可供移植的心髒，不然到時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次回來他雖然覺得江南表麵鍍上了一層成熟的表像，但到底還是那個他庇護著長大的孩子。且不說他這次為什麼這麼草率急躁，沈侑然隻知道如果他來不及阻止，他弟弟絕對做得出為了他要的東西要了活人性命的事。這就是他弟弟，隻在乎他認為重要的人，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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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在臨上飛機時被阮四帶人堵了回來，從他被帶到沈侑然麵前時衣衫不整的模樣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之前絕對不是老實地跟來醫院的。
    江南黑著臉拉了下掉了一顆扣子的衣領，早長成185的修長身材，臉上的神色卻還是沈侑然熟悉的十五歲時的氣急敗壞。
    “到底是什麼事？”沈侑然沉聲問道。
    “哥……”江南看到悠然坐在沙發上看文件的沈侑然時，眼眶一紅，就好像平時在外麵逞凶鬥狠受了傷的野獸，看到族群中的王者時不由自主的依賴，“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我朋友等著我救命，等我回來一定好好跟你解釋。”時間不等人，多耽誤一刻就有可能永遠失去那個人，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隻要那個念頭一在腦袋裏出現，他就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那個該死的下達病危通知的醫生！
    “說清楚我就放你走。”沈侑然隱隱覺出些不尋常，什麼樣的朋友會讓江南這麼不計後果地做事。他知道江南所謂不計手段弄到可供移植的心髒是怎麼回事，國內對販賣人體器官管的比較嚴，所以江南才急著去澳洲。隻是不管是從哪裏，他絕對不允許他的弟弟為了某些無關緊要的人鋌而走險。
    “哥……”話到嘴邊，江南卻哽咽住，眼裏蒙上了痛楚，盡管他想在麵前這個他既敬仰又立誌要超越的男人麵前表現得更堅強，卻還是怎麼都抑製不住心裏的酸澀，“離要死了，蘇離樂要死了……”
    如果，蘇離樂死了，我要怎麼辦……
    沈侑然手中的文件掉落在鋪著厚厚地毯的地上，幾乎無聲，而他卻似聽到了足夠讓他耳膜震動著聽不到其他聲音的巨響。蘇離樂要死了，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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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葉：小離兒子，娘親偶給乃安排個地獄幾日遊，怎樣~
    某離：……隨便，反正如果那樣，你很快就會來陪我了。
    某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