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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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軒家客廳拐角有個布局獨特的小吧台,不熟悉他家的人一般不會注意到這個小細節,直到拐過小轉角才能看到這一方休閑的空間,低調的銀灰色酒架,雪白的大理石台麵,配上舒適的高腳椅,一旁的聲控音響可以隨心情隨意調節出應景的音樂。隻要有時間待在家,葉梓軒多半的時間是在這裏度過,當然不一定是一個人……
比如在這樣夜深人靜的午夜時分,離樂已經在房間睡了一覺醒來還看見客廳透過來的朦朧光線,起床一看果然某酒鬼還閑適地靠在台麵上端詳手中的酒,吧台上方有兩盞光線不斷流轉的琉璃燈,此時照著杯中液體反射出流光溢彩的色澤,映著葉梓軒分外專注地眼神,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離樂站在門口看著葉梓軒毫無表情的臉,挺直的鼻梁隨著燈光變幻投在臉上的陰影也不停變化。空氣裏漂浮著淡淡酒香,離樂覺得這樣的梓軒與平日裏嘻嘻哈哈的人完全不同,好像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葉梓軒也是個會有負麵情緒的人,盡管現在的感受不一定準確。
而正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微弱悲傷讓離樂踟躕著不知是否應該上前打破屬於梓軒一個人的寧靜。好比在沙漠跋涉的旅人,精疲力竭之時遇上同樣狀況糟糕的人,猶豫著是否要向對方伸出援手……
“把你吵醒了?”葉梓軒拍拍手,原本音量調到最低的的重金屬音樂停止,看向離樂的臉上又帶上招牌式燦爛笑容。
“沒。”離樂索xing走到桌旁坐上另一張高腳椅,幫自己也拿了一個杯子,“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陪陪你。”
不知是否燈光的緣故,葉梓軒眼中的神色變了變,笑意不變,拿過離樂手中的杯子:“我可不能縱容你喝酒,被顧丫頭知道了還不得削了我。”梓軒想起醫院裏一直陪在離樂身邊的特護顧夕煙,臉上的笑意更濃。
離樂聽他提起顧夕煙果然不再堅持,沒想到病了一場弄得非得滴酒不沾的下場。隻是如此安靜的夜,尤其醒來之前夢裏的場景盤旋在腦海裏揮之不去,看著麵前坐著的人一仰頭幹掉了杯中剩下的液體,離樂難免有些惆悵。
“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梓軒自接手B市的分公司,三年的時間已經讓公司步入了正軌,所以工作量不似剛來時那麼繁重,但作為年紀輕輕決策者所承受的壓力與責任也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蘇家算得上大家族,作為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要得到家族的肯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離樂從未見過梓軒抱怨半分。好在夏敏菲從來將他看做親生兒子一般對待,事事都護短得很,才會讓他迅速地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蘇家繼承人。
葉梓軒抬頭,從剛剛起他就有些不敢直視離樂。盡管對方穿著最保守的方格棉睡衣,隻露出脖子處很少的一片肌膚,但晚上暗淡的燈光下卻該死的誘人,偏離樂還一點自覺沒有地在他麵前坐下。酒精上頭的葉梓軒有點擔心自己的自製力。事實上他的行動力遠比思維轉動得快。
拉住離樂的手那一刻心裏忽然有種豁出去不管不顧地衝動,麵前的人他守護了十年等了十年,卻似永遠保持著無法逾越的距離。梓軒心中的不甘仿佛被酒精熏陶得發了酵,神經被不知不覺侵蝕,於是察覺對方想退後的想法索xing手上一用力將離樂拉近懷裏用力抱住:“離,離……別動,我隻想抱抱你。”像這樣抱著你,才覺得你近在咫尺,才能安撫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離樂掙動了幾下發現葉梓軒純粹是在發酒瘋有些無奈地苦笑,但也不再急於推開他。這種彼此依靠的溫暖出奇地讓他的心變得平靜下來。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對方有些不穩的呼吸以及有節奏跳動的心跳,像是被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那絲酒香麻zui了般,一直繃著的神經忽然地就放鬆了。
幾年前的他是個可以為了愛付出全部感情的人,不摻一絲雜質,沒有半分猶豫。哪怕對方的態度是模糊甚至排斥的,他也全不計較的愛著。
他以為愛是隻關他一個人的事,隻要他愛了,對方的回饋無關緊要。直到那一天,當從那人嘴裏聽到“分手”的字眼時,他才發現之前偏執的信仰般的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一如既往地往前走,但令他意外的是在愛情的敗落前,他先崩潰的不是精神而是心髒。
後來跟顧丫頭熟了,有一天她忽然一本正經地感歎道:“離啊,你真是個冷淡的人。”他錯愕地看過去,顧夕煙嚴肅著臉繼續:“每個最初與你接觸的人也許都會覺得你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在簡單的笑容中就會不自覺的拉近彼此的距離,但是,你又在自己的心外麵建起了一道底線,輕易不讓人再接近一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你外表親和,內裏卻是個冷淡到骨子裏的人。”見離樂不接話,顧夕煙又咧嘴笑開,接著說:“隻是,真正被你放進心裏的人,該是多麼幸福的人啊。”
那天的談話並沒進行多久,但也許就是從那次起,離樂和顧夕煙才算真正的成為朋友。那個聰穎過人的女孩擁有一雙不符實際年齡的深邃眼睛,認真起來總是能看到離樂最心底的想法,是個很好的聽眾與分享者。但或許是因為認真的時候太少,在大多數人眼中隻是個沒心沒肺的鬧騰丫頭。而她為數不多的認真時刻曾感歎過離樂對葉梓軒的殘忍。
她說,離,你在在乎梓軒的同時又不讓他靠近,你讓他知道你有多好卻連一點接近的機會也不給,葉梓軒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明白強行靠近的後果是什麼,隻能這麼懸著拿不起放不下……
她歎氣說,離,你很殘忍,他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