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似乎篤定裏麵一定有人般執著的不肯放棄。離樂想不出這時會有誰到家裏來，五分鍾後還是選擇到門口看一看。攝像頭對麵的人並不陌生，依然親近的無害笑容。
    “蘇先生，我知道你在裏麵，我們可以談談嗎？”門打開，沈默宇大方進門，跟著的卻不是那個形影不離的名喚“九”的助手。
    
    “前幾次都是匆匆一見，沒來得及跟你好好聊聊。”在沙發上坐定，大略打量過室內布置後眼中露出讚許的光芒。
    
    “如果你是來跟我談侑然的事，我想沒那個必要。”離樂在對麵坐下，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沈默宇總試圖幹涉侑然的感情，即使是長輩，他提出來的要求也很奇怪。
    “看來小離樂傷心了。”此人臉皮之厚讓人驚訝，輕巧地拉近彼此的距離然後毫不顧忌地說出猜測，好像相識已久的人一般。
    如果離樂沒記錯，上次他看著出事的秦可揚時臉上的表情可沒這麼輕鬆。“別用那麼提防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是壞人。”誰知道呢……
    “聽說你和侑然準備去歐洲。”看離樂一臉驚訝，沈默宇笑笑繼續說，“就為這沈家都快翻天了，我知道也不奇怪。”明天就是離樂生日，如果沒出這個意外，他記得侑然是提過要去歐洲……
    “侑然從小跟我不是很親，不，應該說跟誰都不親。我從沒見過像他那樣的孩子，也對，如果一個人從小做任何事都很輕易就能達到，自然顯得比同齡人甚至大人都淡然。毫無缺點和弱點的人，是沈家繼承人的最佳人選。我們做長輩的都樂見其成。”離樂靜靜聽著沈默宇敘說著他不知道的侑然，“可是十四歲時，他突然企圖離開沈家。真是的，我二十多歲才有勇氣做的事，他居然差點成功了。而失敗的原因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頓了頓，隻看得離樂將臉轉向一邊，“回來後的侑然表麵並沒多大區別，但熟悉的人在細微處都能感受到他冰冷外表下那顆心變得暖起來。這對於像沈家這種家族來說，並不是好跡象。”
    後來，沈默宇幫助秦曼文把秦可揚接回了沈家：“可揚經曆的事情太多，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也能把自己的想法掩蓋得很好。隻是，你和可揚，因為某個原因，小時候長得其實有點像，尤其是眼睛，那種驚慌的渴望依戀的……果然，如大家所料的他們走得很近，甚至超過了侑然一直以來最寵愛的江南。”然後就兩人變成了離樂遇到時的關係。
    “如果你不出現，所有的事情都會照我們的安排進行。”沈默宇笑得高深莫測。
    “你是指讓可揚把侑然的心傷透，變成符合你們要求的冷酷家主？”聽到這，離樂忽然很氣憤，即使是長輩，為了家族利益也沒權利這麼擺布別人的感情，“可是你沒料到的是他們彼此相愛，甚至連你自己都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離樂的眼神轉厲。
    沈默宇的臉色變了變，勾起唇角：“小離樂，有時候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不過我沒料到的不是他們會相愛，而是你的出現會打破這一切。”能輕易看穿他的感情，看來他還是低估了蘇離樂。
    “把人最真實的感情隨意踐踏，就為了這個荒謬的理由。”冷哼一聲，“這樣的沈家也曾是你企圖離開的地方，因為離開不了，就要讓其他人都跟你一樣痛苦，沈先生，你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很荒唐嗎？”以前他曾不解秦可揚的反複無常，如今隻覺得他很可憐，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真的愛了也要按照那條既定的路一直走下去，親手把心愛的人一點一點推出自己的世界……
    
    “對不起，我不是秦可揚，我們的談話不會就結果，您可以走了。”果斷送客，再聽下去也無益。除非他確定沈侑然不愛他，否則他還是會一條道走到黑，那就等著看會遇到什麼吧。
    對麵的沈默宇忽然開懷地笑出聲，站起來往外走，停在門口時偏頭回望離樂：“我越來越欣賞你了，小離樂。”這種不顧一切也隻聽從自己的心的個性，跟那個人多麼像啊……回去的車上沈默宇沉默了很久，先是九，然後是蘇離樂，現在的年輕人比當年的自己更具備不顧一切的勇氣，那麼結局是否會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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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宇離開後，離樂泄氣地倒在沙發上。被他激得一掃前幾日的落寞，幾乎忘了如今的自己頂多隻是個旁觀者。原本以為走進那人的世界，卻又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這也許就是生活最讓人無力的地方。
    一直覺得隻要跟侑然在一起就算他不說愛也沒關係，而且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讓人舒服而留戀。反複告訴自己，至少侑然是喜歡自己的，隻要給他時間，就能漸漸遺忘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隻要他的心裏某個角落有一個蘇離樂，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人都是貪婪的。尤其在愛情的領域。朝夕相處的溫暖總敵不過一夜暴雪的冰寒，如果放手就能把心收回來，使胸腔不再那麼空洞，那好吧，我收回……但，我要你親自把心還給我。
    很多年後離樂回憶起當時主動去找侑然這個決定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帶上如同看待未經世事的孩子般的心疼笑容，那些愛著的年月，那些心情，被看得太過重要，甚至比命和驕傲都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