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蒼天已死
    上午9：30：
    ——距離何楓藍雨夜訂婚消息發布，還有20分鍾！
    清晨，何向南在一團暖光中，外加吵鬧的門鈴聲中，清醒過來，他在北京，算得上真正的朋友並不多，除了洛筱外，其他的都是生意上的夥伴，並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裏，而這裏是高級小區，不可能放閑人進來擾民。
    他皺了皺眉，穿著一身黑色的敞開式浴袍，踩著鞋拖，越過長廊，來到門邊，“誰？”接起電話，聲音透著一絲清晨的慵懶。
    “我。”聲音透著一絲嚴肅，“還有何川。”
    何向南迅速的按下視屏鍵，果然，通過針孔攝影機，看到單暖意，以及正對著攝像頭微笑的何川，看著這兩個人，原本對於生活的期待也會有所降低，他皺緊了眉，徑直走到門口，敞開大門。
    單暖意穿著黑色的西服，而何川依舊隨性而灑脫，穿過花園，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奢華的勞斯萊斯，“好久不見。”他輕輕一笑。
    那兩人站在門口，朝他頷首，“進來吧。”何向南揉了揉淩亂的頭發，突然覺得事情有些複雜。
    庭院裏，單暖意和何川相互對望了一眼，然後，跟著走進了房間。
    何向南把他們帶進客廳，倒了杯咖啡，放到兩人麵前，“什麼事？”他坐在沙發一端，看著麵對的兩人。
    何川側頭，看了眼單暖意，“將……”單暖意顫顫的發聲。
    “——我已經……。”何向南直接打斷單暖意的發音。
    何川抿著唇，一貫的邪氣與篤定，“單暖意！”他低嗬一聲，同樣阻止何向南的聲明，他側頭，眯著嘴角那一貫的微笑，他從單暖意手中接過一片瓷片，“出去等我。”
    “是。”單暖意起身，看了眼何向南，徑直走出房間。
    何向南看著何川手中那閃光的碟片，俊朗的五官，閃過一絲冰冷，“這是什麼？”
    “還記得你離開拉裏貝拉的原因嗎？”
    “忘記了。”
    “哼。”何川微微一笑，黑色的瞳仁閃過一絲蠱惑，這表情帶著濃烈的陰謀之氣，何向南最厭惡也最熟悉這抹微笑，“你說，你要找到何向北。”
    何向南眼神微抿，突然伸手，掐住何川的脖子，將他壓在身下，他眼神透著濃烈的殺意，卻又那麼哀傷，“你知道他的死因？”順著何川的視線，看到他手中的碟片，“……不會……”
    他幾乎是顫抖著拿著碟片從何川身上爬起來，一路上跌跌撞撞，跑到電腦前，將碟片放進去，碟片的畫麵與藍雨夜看到的無異，不過多了2分14秒。
    “嗚。”何向南左手捂著嘴，抑製自己的嗚咽，空出來的右手，反複拖動鼠標，重複著少年死前的最後一刻。
    最終放棄一切掙紮的少年，側頭，死死地盯著錄像器的方向，那眼神從開始的清澈，到後來的怨毒與深邃……
    何向南又一次把畫麵倒回去，他看著少年艱難的張合嘴唇，他說：南，為我報仇。
    後來的畫麵，何楓來到現場看了眼咬舌自盡的何向北，轉身離開，再後來，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那錄像機的存在，他們將何向北的屍體放進木箱子裏，並在上麵灑上了汽油……
    “是何楓？”何向南轉頭，看著一臉淡定微笑的何川，那表情即使過去多年，還是如此，他微笑，“是何楓！”他轉頭，迎上那抹深意的注視。
    “當年，我求他救何向北，結果，人竟然是他害死的？”那語氣透著不可思議，自嘲與諷刺，如同一困獸，略有哀傷，更多的卻是破壞的衝動，“何川，你知道多久了？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一場笑話？”
    何川看著逐漸冷靜下來的何向南，隱約覺得這是蛻變的過程，這樣的何向南不是兩年前，或者更早，曾經因為藍雨夜的存在，佯裝無害，而此時，他或許連最後的那一絲良知都拋棄了，也有可能。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離10：00還差10秒，他微笑著走到電視前，隨便按了一個頻道，“你在幹什麼？”回頭，一臉微笑迎上何向南怒視。
    ……7秒。
    “我再問你話！”
    ……3秒。
    “為什麼你會有這張影碟？”
    ……1秒。
    “回答我！”
    電視前，突然閃出一個畫麵，何楓和藍雨夜相互挽著手腕，站在花園裏，何楓深情款款的問：“小夜，你願意嫁給我嗎？”
    藍雨夜低頭，白皙的皮膚在化妝師的作用下，透著一絲羞澀的紅，“嗯。”
    何楓轉頭，看著麵前的攝像機，“就是這樣，下周將舉行我們的結婚典禮！”他的眼神透著一抹黑色，似乎在通過攝像機看著何向南，他抿唇，似乎是炫耀，轉身，扯著藍雨夜的臉，在唇上留下一個淺吻。
    那個動作下，何向南清晰地看到，藍雨夜緊皺著眉，唇角沾上一絲殷紅的血，“……何楓！”他恨得咬牙切齒，“是藍雨夜！”
    “不錯，藍雨夜以為那個人是你，她用自己，保全你。”
    “嗬。”何向南突然很想笑，想大聲的笑，卻怎麼也發不出音節，所有的嗚咽卡在嗓子裏，讓他心痛，卻無法喊痛。
    一切似乎是一場盛大遊戲，而他顯然是最被動的棋子，陪人在玩一場賞罰分明的遊戲，
    第一次親吻藍雨夜，他興奮的仿佛要融化。第一次聽見關於顧希辭的緋聞，他嫉妒的要死。當他以為，一切都會過去，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一起寫作一起完夢的時候，藍雨夜對他說，啊，對不起，我不能寫作，我要回行裏，繼續金融工作……
    當他以為那是從身上割下了一塊肉，當他痛不欲生的時候，他聽見藍雨夜滿臉愧疚的說，拋棄你，是為了保護你的時候……
    ——還有，比這更讓人悲慘的遊戲嗎？
    何向南實在找不出更有說服力的案例，他看著鏡頭上，臉色蒼白的藍雨夜，忍住眼睛裏的酸澀，關上電視，如同斬斷了一切，過去與未來。
    “……她身上的傷，也是何楓留下的？”何向南永遠忘不了藍雨夜遍體鱗傷的身體，永遠忘不了她不停抱歉的顫音，那些如同魔咒，跟何向北的呻吟一樣，讓他夜不能眠。
    何川一臉遺憾的點點頭，一下刻，何向南的拳頭打在他的臉上，他沒有躲開，結結實實的接受何向南的憤怒，“這是你一開始就打算好的？”
    何川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液，抬頭，眯著眼睛看他。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打算贏休迷拉，你隻是為了讓我回去？”何向南抓著他的領口，又一次將他摔在地上。
    “嗬。”當脊背貼地的時候，何川幹咳一聲，但那眼角的笑意，卻如此明顯。
    何向南走到何川身邊，“起來！”他低嗬，“——所以，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讓我回來？”
    “……你知道，當我知道藍雨夜是你弱點的時候，我有多高興。”何川懶懶的躺在地上，不起來，他知道何向南絕對不會打手無還擊之力的人，“那個拉裏貝拉的神話，鐵血將軍，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嘖，你知道我有多興奮嗎？”
    “……所以，你看著她被強奸？”
    “……那是意外，無論是我還是休迷拉。”
    “休迷拉，休迷拉……”何向南抿著一絲微笑，黑色的浴衣看上去如同黑夜的死神，他微微一笑，“……歐洲的帝王。”
    何向南回房換上一件黑色的西服，與平日裏安靜無害的氣質判若兩人，他記得當時殺過人的後，會給藍雨夜留言，總說，啊，討厭，今天又殺人了……
    而此時，他看著鏡前，那個冷酷倨傲的少年，笑容有些苦澀，從今天開始，他又要回到那個世界了嗎。
    推門而出的時候，單暖意看了眼何川唇角的烏青，聰明的沒問原因，他對何川身後的何向南恭敬的頷首，“歡迎您回來，將軍。”
    “……嗯。”他點頭，走出花園的那一刻，他的心髒一陣鈍痛。
    呐，藍雨夜……
    那句“我好想你”連同思念，一起埋在回憶裏，或者發酵，或者……
    小夜……
    他想哭，卻發現有太多的事，還要做，不能軟弱，不能退宿，不能言愛……
    ——更不能，讓誰成為他的弱點。
    就像，蒼天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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