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兄，你從司徒兄那打聽到那女子的消息沒？”
    東平王世子聶清遠瞥了滿臉冰霜的南靜王世子歐陽景一眼，抬頭詢問著坐在對麵明哲。
    “哎，你們也知道我那個三弟，想從他口問出什麼來，那可是比登天還難。”明哲滿含歉意的看著歐陽景，“景弟，為兄無能真是對不住你。”
    “明兄，不關你的事。”歐陽景鬱悶的端起了酒杯，一口飲盡，“兄弟隻是不甘心，居然讓人這樣戲耍，還讓人一招就將訓練有素的近衛給挑了。”
    “是啊，從來沒聽說過有這號厲害角色，我也派人打探了，也一無所獲。”聶清遠沮喪的搖搖頭。
    “對了，最近一個月好奇怪，都沒見那薛大傻子露麵。”一直沒有作聲的西平王世子蕭林突然插話。
    “是啊，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覺得奇怪了呢！”另三人一齊點了下頭。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要不咱們去瞧瞧？”蕭林抬眼征詢著三人的意見。
    “看那個蠢貨幹嘛？”歐陽景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他在宮中有個得勢的妹妹，咱們用得著天天和那呆子稱兄道弟嗎？”
    “嘿，歐陽兄說有有理。”聶清遠舉杯一笑，“來，咱們兄弟幹了，哎，隻可惜水兄弟不在這。”
    提到水溶，四人全都沉默下來。
    “是啊，一晃二年多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明哲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一臉遺憾。
    “別說這些喪氣話了，喝酒，喝酒。”四隻酒杯碰到了一處，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對了，對那位神秘的無雙公子兄弟們可有什麼消息？”蕭林抬眼望著三人。
    “沒有呢！”三人一起搖頭，“雖然私底下，咱們也有派人打聽，可一點消息也沒打探到。”
    “真是奇事啊，突然就憑空出現了這麼一個財神？現在朝堂上下都是議論紛紛，那幾大家族，對這位財神爺可是掛心得很呢。”
    “現在朝堂多變，皇上整天陰晴不定，哎，君心難測啊！”
    “嗬嗬，不關咱們的事，咱們的父王都暫避在家呢，何況咱們這幾個？”
    “不議朝政，咱們找樂子去吧！”
    “去哪？”
    “好久都沒去玉香樓了。”
    “明兄，你在想緋櫻姑娘啊？”聶清遠譏諷的看著明哲。
    “嗬嗬，兄弟你就不想？”
    “哈哈。。。。”四人仰頭相視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走吧，趁今日天氣大好，去會會佳人。”
    四人晃晃悠悠轉往玉香樓，剛到街口，遠遠就見玉香樓門前排井然有序的排起了兩條長龍，一條是年輕漂亮的姑娘，一條是年輕俊美的少年。
    玉香樓的大門兩邊，高高張貼著兩張大紅紙。四人湊到跟前，隻見那紅紙上龍飛鳳舞書寫著：‘招聘啟示’四個漆黑大字，墨香猶存。其內容如下：本院因業務發展需要，現麵向社會誠聘俊男靚女。願您的加入給我們帶來新的活力，我們也將為您提供廣闊的發展空間！一、招聘要求：容貌端莊俊美，年滿十五到二十周歲，有一定的識字能力，工作認真紮實，且有較強的勾通協調能力和團隊協作意識，有責任心，男女不限。二、招聘人數：不限。三、工資待遇：試用期每月紋銀二十兩，試用期一個月，期滿考核合格每月紋銀五十兩。四、本院隻簽定工作合同，不用簽定賣身契約，不滿意可以立刻自由離開。五、報名日期：從即日起十日類。六、報名麵試地點：玉香樓。
    四人看完這古怪的招聘啟示，全都愣在那，半天合不攏嘴。這亂七八糟的寫的是什麼啊？這什麼招聘啊、合同啊。。。全是沒聽過的東西。不過這上麵要表達的意思倒是很清楚明白，待遇也豐厚得嚇人。一個普通的小丫頭，在王候之府，一個月的月例銀子，頂多也隻有二兩。而這上麵卻寫著二十兩，錄用的話會是五十兩，這足夠一般普通百姓人家吃上二三年了。而且還不要賣身契，怪不得能吸引這麼多年輕男女來報名了。
    “明兄，咱們進去問問吧？”聶清遠看了明哲一眼，在他們四位世子中，以明哲的年齡最大，所以他們往往視他為馬首是瞻。
    “好！”
    四人一齊穿過門麵湧擠的報名隊伍，就往玉香樓裏走。
    “站住，要報名請先去排隊。”
    “你。。。混帳東西！你看爺是來報名的人嗎？”蕭林氣得拿手就要敲攔住他們的那位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的頭。
    他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少年伸臂輕輕擋下，“既然幾位不是來報名的，就請回，玉香樓現在不做生意。”
    “你是哪來的混小子？咱們可是緋櫻姑娘的常客。”
    “嗬嗬，真不好意思，現在這裏的老板是無雙公子，緋櫻姑娘也做不了主。”
    “什麼？”四人麵麵相覷，給這少年噎得說不出話來。
    四人悶悶不樂的在街上胡亂晃了一圈，就見大街上到處都張貼著玉香樓招聘的啟示，而街上人人談論的也都是玉香樓的招聘和那條被人一夜新買的街道。
    “這無雙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連玉香樓都被他買下了？”
    “誰知道呢？現在也見不到緋櫻，想問也問不到。”
    四人不知不覺就轉到了被一夜購買的那條街上。以前這裏是京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兩條街上分布著許多家大小店鋪，琳琅滿目。可如今，就在被人買下的第二天，這裏就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現在這裏已圍上了高高的黑色欄布，駐紮進了不少建築工匠。明哲揮著折扇，走到一名正在忙碌的工匠麵前：“請問這裏準備修建什麼？”
    “這個咱也不清楚，隻是聽工頭說要修建一座西洋式的建築，一切按老板吩咐修建。”
    “西洋建築？”
    “是啊！”
    明哲轉了回去和其他三人一說，三人也是一頭霧水，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四人在街上分了手，怏怏的回了各自的府邸。
    “太太，環少年在外求見。”
    王夫人閉目躺在榻上：“他跑這來幹什麼？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打發他走了。”
    “是！”彩雲應了一聲，挑簾出去了，對著站了院中的賈環道：“太太身體欠安，環哥請回吧！”
    “彩雲姐姐，求求你和太太說聲，我娘病得厲害，求她給找個大夫來看看吧！”瘦弱的少年撲通一聲給跪了下來，唬了彩雲一跳，雖說這位不討喜，可名義上畢竟還算是個主子，忙伸手拉起了賈環。
    “環哥這是做什麼呢？太太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還是請回吧。要不，你去找璉二奶奶看看？”
    賈環聽了眼睛一亮：是啊，還有璉二嫂子呢。忙爬了起來，一路跑向了鳳姐的院中。
    “二奶奶，環哥見求。”
    “去問問他有什麼事？”鳳姐皺起了眉頭。
    小丫頭很快就回來了：“二奶奶，環哥說趙姨娘病得厲害，想請奶奶給幫著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讓他找太太去啊，現在這個家不是太太在當嗎？”
    “環哥說了，說太太身體欠安，沒見到。”
    “哦？”聰明的鳳姐一聽就知道是王夫人推脫之詞，自己對這個所謂的兄弟更是沒什麼好感，既然太太都不想管的事，自己何必去淌渾水呢？再說了，太太一向視趙姨娘為眼中盯，現在她病了，隻怕太太正在背後拍手叫好呢，怎麼還會好心替她請大夫呢？想到這，鳳姐懶懶道“平兒，你打發他走吧，讓他等太太好了再去找太太去，現在這個家哪還輪到咱們還當呢？”
    “是！”平兒看了鳳姐一眼，轉身來到院中：“環哥，二奶奶讓你等太太好了，再去找太太，現在你也知道，這個家許多事都不能由二奶奶做主了。”
    “平姐姐，求求你，和二嫂子說聲吧，我娘真的病得厲害，從昨天起就高燒不退，現在人都昏迷不醒了。”賈環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一把拉住了平兒的衣襟。
    “環哥，快起來，快起來！”平兒偷偷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悄悄從袖中摸出二兩銀子，遞到賈環手中，悄悄道“你偷偷從後門出去，上街上去請個大夫，悄悄給姨娘瞧瞧吧。”
    “平姐姐。。。”
    “快別哭了，快去吧，我也隻能幫到這了。”平兒用手絹擦掉賈環臉上的淚，心下暗自心酸：本來是正經的主子，可過得卻比一個三等丫頭都不如，哎！
    賈環感激地看了平兒一眼，轉身飛快的往側門跑去，卻不想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沒長眼的東西！”啪！響亮的耳光煽在賈環蒼白瘦小的臉上，直打得他眼冒金花。他捂著臉，看了撞到的人一眼，一聲不吭的跑了。
    “爺，何必跟這下作東西生氣呢？”襲人忙用手絹撣了撣寶玉被賈環撞到的衣襟，一邊漫不經心道，“沒來由的掉了自己的身價。”
    “嗬嗬，是，姐姐說的是。”寶玉嘻笑著在襲人臉上摸了一把。自從黛玉去了後，寶玉一直瘋瘋呆了一年多，現在才慢慢好轉。隻是好了之後，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更加不務正業了。王夫人將紫娟給他做了房裏人後，知曉了房中之樂的他，又將襲人、麝月、秋紋全暗中收了房，晴雯則早在他瘋呆的那一年中，被王夫人打發了出去，好在寶玉病好後也並未曾問起過。這一年以來他成日裏隻喜歡和薛蟠在外鬼混，什麼青樓妓院，賭場酒樓，隻要有薛蟠的地方，一定就會有他的身影。襲人在暗中不知道規勸了多少回，可都被他軟言溫語的打發過去。
    賈環從側門溜了出來，匆匆來到街上，轉了半天，總算看見一家藥鋪，忙跑了進去。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他跑到櫃台前，扒在櫃台上，可憐巴巴的看著掌櫃。
    “人呢？”
    “在家裏。”
    “哦？”掌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不過十來歲的樣子，身材瘦小，身上衣衫雖然也是綢緞，但卻非常陳舊，袖肘處還打了個補丁，“要出診啊？小兄弟，你有錢嗎？咱們店出診可是很貴的呢！”
    “錢？我有錢!我有錢！”賈環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平兒給的二兩銀子另加自己攢下的數十吊銅板。
    “就這？”掌櫃鄙夷的看了看賈環手中的銀子，“去去去，一邊玩去。你不知道咱們薛家藥鋪出診費最少是五兩嗎？”
    “老板，求求你，錢不夠我以後還你，我娘病得快不行了，求你救救她！”賈環說著給那個掌櫃跪了下去，頭如搗蒜，在地下呯呯作響。
    “來啊，把這窮小子給扔出去。”隨著掌櫃的一聲呟喝，從店堂後跑出二個青衣夥計，將賈環駕了出去，扔在了店門口的青石地上。
    “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娘啊。。。救救我娘。。。”賈環聲嘶力竭的跪在門外哭喊著，想要爬進去，可夥計攔著，就是不讓他進。他隻得跪在藥鋪門外，不停的嗑著頭，那額頭立刻紅腫了一片，隱隱都有血跡滲出。
    “為人醫者，不外乎救死扶傷，如今卻隻一味貪昧銀錢，那還要要這招牌做什麼？憐月，將這招牌砸了。”
    汐兒一身男裝，搖著到柄折扇站在圍觀的人群外。
    “是！”
    “轟！”二米多高，四五米多寬的‘濟世藥鋪’的漆金招牌在憐月飛起一腳下，立刻支離破碎化為了粉末。
    “什麼人如此大膽，敢砸咱們薛家的招牌？”掌櫃的聞迅從店內跑了出來，卻剛到門口就被憐月一把揪住了衣領。
    “你就是那個無情的老板嗎？”汐兒瞅了他一眼，“現在你馬上跟他去救人，敢多說一個字，就要你的命。憐星，你和他一起去，回頭來‘品香樓’找我。”
    “是！”
    汐兒又掉頭看了眼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賈環：“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隨便便就跪下！”
    “站住！把掌櫃的快放了！”五六個青衣夥計拿著刀棍從店內衝了出來，擋在了汐兒麵前。
    “哼！”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伴著一條黑色的身影，一眨眼，就見那五六個夥計全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半天也起不來。
    掌櫃的嚇得臉色發青，搖頭哈尾“小的拿上藥箱這就去，這就去！”
    半個時辰後，憐星推開了‘品香樓’的包房，後麵卻還跟著賈環。
    “怎麼帶他來了？”
    “這個。。。”憐星忙走上前，討好的一笑，“他一定要親自來拜謝主子，所以。。。”
    “算了，叫他進來吧。”
    “是！”憐星應了一聲，忙將門外的賈環拽了起來，“主子要見你呢，快進去。”
    “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賈環說著跪下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怎麼才和你說的，不要隨便就下跪的話，這快就忘記了呢？”汐兒眼眸一挑，有些不快的瞪著賈環。
    “。。。這。。。！”賈環被她訓得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你好像是賈府的少爺吧？怎麼淪落到連大夫也請不起的地步？”
    “我不是賈府的什麼少年！”賈環雙眼射出了仇恨的光芒，稚氣的臉上顯出少見的傲氣，“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他們對我們母子的淩辱！”
    “哦？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
    “就憑我這口氣！”十來歲的孩子咬緊了牙齒，高舉起了握得緊緊的拳頭，神情堅定。
    “這樣啊！”汐兒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那麼我就給你這樣一個機會。”
    賈環眼中一亮，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這位貴氣的公子。
    “隻是有一個條件，你可辦得到？”
    “公子請說？”
    “拋棄你的身份姓氏，拋棄你的親人，你可願意？”
    “願意！隻要能讓我報了仇，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那個家我早就想離開了！”
    “那好，這是一千兩銀票，你拿去給你母親吧！”汐兒示意憐月取了一張銀票放在桌上，“隻是你要記住，當你邁出賈府的那一刻，你就與他們各不幹。就算有一天，他們在你麵前百般乞求，你也不可以認他們，這其中包括你的親生母親！”
    “這。。。”小小的少年心中一陣猶疑，親生母親也不能認嗎？轉瞬，少年眼中露出了堅定，“好！我答應！”
    “你去吧，明天上午來玉香樓，我會派憐星在門口等你。”
    “是！”賈環伸手取過桌上的銀票，挺直了腰杆，轉身離去。
    “環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娘？”
    趙姨娘在吃過藥後，經過了一晚，燒退了下來，氣色也好了許多。一大早，她就發現賈環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床邊。
    “娘，我。。。”賈環看了病中的母親一眼，欲言又止。
    “傻孩子，有什麼事就說吧！”趙姨娘慈愛的摸了摸自己兒子的消瘦臉龐。自從自己趕夜活，不小心睡著，燭火濺到臉上毀了容後，老爺再也不來自己房中了。而王夫人趁機將自己母子趕到了這下人都不住的小破屋，整個賈府也好像完全不當他們母子存在似的。
    “娘，兒子想離開賈府！”賈環抿了抿嘴唇，抬眼望著自己的母親。
    “環兒想去哪？”趙姨娘悲哀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孩兒想拋棄這賈姓，重新做一個有尊嚴的人！”賈環目光堅定的望著自己的母親，稚氣的臉上顯出少有的剛毅，令趙姨娘眼前一亮，疑是自己眼花。她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從他孩子氣的臉上讀出了少年的堅強與自信。
    “好！環兒，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吧，這個家早已不能稱之為家了。”
    “娘親！”賈環撲到了母親的懷裏，眼淚從少年的眼中流了出來，“以後環兒不能再伺候母親了，請母親保重！”
    “環兒放心吧，娘親會自己照顧自己，倒是你，小小年紀一人有外，一定要小心謹慎，照顧好自己！”
    “娘親，環兒知道！”賈環從母親懷中抬起了頭，擦幹了眼中的淚，將銀票塞在了母親的懷裏，然後邁著堅定的步子，轉身離去。
    “主子，賈環來了！”
    “帶他進來吧！”
    不一會，賈環便隨著憐星進到了玉香樓的一間花廳。進到屋內，就見到了昨天救了自己的少年公子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屋內，他忙上前一步，剛要跪下。
    “不用跪了！”汐兒擺了擺手，“都處理好了？”
    “是！”
    “那好，從今天起你便叫做暗，賈家也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可明白？”
    “是！暗明白！”
    “很好！”汐兒滿意的點點頭，轉頭對中年男子道“風叔，我就把暗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磨煉他，讓他早日成材！
    “是！屬下明白！”
    “暗，來拜過你的師傅。”
    “徒兒見過師傅！”暗在風的麵前跪下，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方才站了起來。
    “暗，以後你每天晚上抽一個時辰的時間，我會教你些別的東西。”
    “是，暗明白！”
    “好了，風叔，你帶暗去吧。”
    “人都走了，想問就問吧!”汐兒端著茶杯看了憐星憐月一眼。
    “主子，為什麼要收留賈府的人？”憐月、憐星不解的望著自己的主子。
    “你們不覺得讓賈家自己的人毀了自己不是很有趣嗎？”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