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紅樓篇 玉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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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整整落了兩天,上午才剛停止,強烈的冰凍凝固了無限大的積雪麵。。。在雪底下,。。。沒有火的房子,和路上的石塊一樣冷,它使人們的心都冰透了,那整個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全體是白的,凍結了的,並且像漆一樣地發光。
林府正刻正籠罩在這一片冰冷的白色中。賈敏難產離世,帶著還未來得及降臨人世的孩子,帶著對林如海和黛玉的濃濃的思念,離開了人世。小黛玉一直昏迷不醒,林如海也一下子跨了下去,整個林府一片慘淡。好在北靜王聽說了此事,連夜馬不停蹄地趕往林府。
到了第三天,小黛玉才幽幽醒轉,卻不言不語,哀哀淒淒隻一個勁的掉眼淚。小丫頭雪雁也隻有在一起陪著掉淚的份。奶媽王嬤嬤見
黛玉這樣,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哎。。。從小自己就將這小姐當自己的親閨女看待,如今這樣,她該怎麼辦呢?
“小姐。。。你要節哀啊。。。還得你勸慰老爺呢”
“爹爹現在怎麼樣了?”
黛玉止住哭泣。
“哎。。。老爺已經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三天了”
“那我去看看”
扶著小丫頭的手,小黛玉邁著虛浮的步子緩緩向林如海的房中走去。站在緊閉的房門口,黛玉輕輕叩著門。
“爹爹,我是玉兒,你快開門”
好半天門才緩緩的打開,黛玉抬眼看著林如海,暗自驚心,隻見此時的林如海,滿頭的黑發成灰白,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二十歲,臉上胡子拉碴,雙目無神,眼窩深陷,哪裏還有當年那個風流倜倘探花郞的半分形樣。輕歎了口氣,無聲的握住的林如海的手。
“爹爹。。。北靜王爺來了”
“哦。。。是嗎?那我去接駕”
林如海踉蹌著步子,誰知道雙腳無力,差點摔倒,黛玉忙叫小廝攙扶著林如海,簡單的幫他梳洗了下,父女二人來到了前廳。
“下官見過王爺”
林如海搖晃著身子,跪到北靜王爺的身前,北靜王水慕寒忙一把拉起了他。
“皇上讓我來幫著你料理林夫人的後事”
林如海慘然一笑。
“那就有勞王爺了”
看著如今的林如海,北靜王爺也是黯然無語,隻讓小廝扶著他回去休息,黛玉忙著吩咐丫頭給父親做點清淡的吃食,三天未進東西啊,就是鐵打的人也要跨。。。待林如海歇息下便回轉到自己房中,剛坐下就引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這幾天黛玉的身子也差了好多,上次的吐血,讓她的舊疾有複發之勢,隻是她倔強的強撐著罷了。王麽麽見狀忙端上一杯熱茶,黛玉喝了,壓下了咳嗽。
“哎。。。可憐的小姐。身子本來就不好,如今老爺也顧不上她,要是舊疾發了這可怎麼好”王嬤嬤搖頭輕歎著。
“嬤嬤。。。我沒事”
黛玉淡淡一笑,一副無所謂。本來黛玉的命就不長,現在娘親走了,自己還有什麼好留念的呢?人的生命真的是好脆弱,此時黛玉心中,竟生出了幾許厭世之感。
北靜王爺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林府的一切事務,過了頭七,自有那風水先生挑了黃道吉日,指定了安葬賈敏的日子,在這期間,賈府老太太也派人過來,還是上次黛玉滿月時來的那個璉二爺賈璉。到了下葬這天,天空又飄起了淡淡的雪花,似乎在向這絕世佳人哀歎告別。黛玉早哭成了淚人,昏倒在王嬤嬤懷中。最近,她的淚水似乎特別多,總是不知不覺中就會掉下眼淚。
林如海愛上了喝酒,總是喝得酩酊大醉,那樣子和街上的酒鬼沒什麼區別。這天難得他清醒,叫人請來黛玉。黛玉款款而至前廳,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的林如海和北靜王的對話。
“什麼,你要玉兒去到那府中?”
“去那府總比現在跟著我強,我看老太太也是真心疼她,她去了不會受什麼委屈的”
“如海兄,你是不是瘋了?你明知道那府。。。”
“你看我現在這樣子,能照顧好玉兒嗎?”
“你就不能振作點?要是敏兒知道你這樣會傷心死了”
“敏兒。。。敏兒。。。沒有了敏兒,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你還有玉兒啊?”
“玉兒。。。玉兒。。。”林如海低頭輕輕呢喃著。
黛玉邁入廳中,定定的望著林如海。
“爹爹真要我去外袓母家?”
“是。。。”
林如海不敢看女兒清亮的眼睛,微低著頭。
“好。。。我去。。。”
說罷輕輕轉過身子,緊咬著嘴唇,如一株風中搖曳的小草緩緩走了出去,
二月初八這天,黛玉告別了父親,隨賈璉回返京城賈府,臨上船的那刻,她朝林如海迎迎一拜。
“爹爹。。。女兒走了,請珍重”
林如海盯著黛玉,想從她眼中看出什麼來,可什麼也看不到,那雙幽深的眼中什麼也沒有。。。他的心一緊。
“玉兒,爹爹。。。”
“爹爹,玉兒都明白。。。所以請爹爹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說罷黛玉絕然地走上了船板,風舞起了她皎潔的白衣,飄逸的長發,如夢如幻。。。
林如海看著這樣的黛玉,有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也許做錯了。。。
“玉兒。。。玉兒。。。原諒爹爹。。。爹爹無法麵對你這張和你娘相似的臉啊”
他在心底低低呐喊著。是的,他現在最怕見的人就是黛玉,那張和敏兒神似的臉,讓他一見到就有種犯罪的感覺,好象敏兒就站在自己麵前。。。如果不是自己。。。如果敏兒不是要給自己生個兒子傳宗接代,敏兒怎麼會難產死呢。。。一屍兩命啊。。。他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當再一次睜開的時候,黛玉的船已起錨緩緩駛向前方。。。
“爹爹。。。玉兒明白你的心,所以玉兒才答應去那賈府。。。可是。。。爹爹啊,你知道我多麼不想去那府嗎?”
扶著船桅,望著漸漸遠去的父親的身影,黛玉流下了苦澀的淚。。。
林黛玉。。。終究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