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天翊帶著兩個小娃去了學校，一路上有說有笑，惹來無數人側目。這小鎮不大，哪家有個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傳出十裏外。更何況是這樣拉風的幾個人。隻是當事人卻渾然不覺。
    秦季海因為下午沒課，就待在家裏看了一會書，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算去接老爺子回來吃晚飯，順便去接兩個小娃兒放學。
    剛出了門，準備到對麵的大院去開車，就被隔壁的王嬸給叫住了。
    “小海啊，出門啊？”
    秦季海見王嬸一副熱絡的模樣，有些疑惑，但也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王嬸見秦季海不言語，也不好意思再糾纏，隻好欲言又止的目送秦季海離開。
    接了老爺子回家之後，又再度去了學校，準備接兩個小娃放學。
    秦季海是踩著鈴聲到學校的，剛到門口，就看著孩子們一窩蜂的往校門口湧來。
    “哎，小花聽說你們你們班來了一個新的美術老師，長的好帥啊。”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興高采烈的問道。
    “是啊，是啊，長的可好看了。而且畫的畫漂亮極了。”
    兩個人一邊討論，一邊手拉著手從秦季海的身邊走過。
    “聽說他還教高年級體育，還叫他們打球呢，我們什麼時候有體育課啊？要是他教我們就好了。”
    “不知道呢，不過你就好了最起碼他還叫你們美術課，我們班可是什麼都沒輪到呢。”紮羊角辮的女孩一臉失望。
    秦季海站在校門口一邊等兩個不省心的小娃，一邊聽八卦，心裏還不住嘀咕現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都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子怎麼就懂得欣賞帥哥了？
    等到兩個女孩的交談聲漸漸遠去，秦季海終於看到了自家的兩個小娃。聞子惜和聞子默難得手牽手的往學校門口走來，一路上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兩個小娃難得沒有吵架，這讓秦季海很欣慰。
    聞子默先一步走到秦季海跟前，遞過手上的書包，滿臉笑意的說：“老爸，以後放學就不用接我們兩個了，我們可以自己回家的。”
    秦季海向學校門口望了望，確實隻有零零碎碎的幾個家長來接孩子，而且都是學前班的孩子，自家兩個小娃都已經上四年級了，是應該獨立了。秦季海沒有反對，微笑著點了點頭。
    聞子惜看了看停在學校門口的車，有些疑惑的問：“今天怎麼開車來了？是要去哪裏麼？”
    “明天是周末，你媽媽想見你們，我帶你們去X城過兩天，順便打掃一下老房子。”秦季海拿過聞子惜的書包扔進副駕駛的位子上。
    聽到秦季海的回道，聞子默有些不高興的撅起嘴，可細想下確實有很久沒見過媽媽了，可是。。。。。。她向學校裏四下張望了一遍後，失望的和聞子惜上了車。
    這次去X城並不是聞家琦要求的，而是秦季海親自打電話過去詢問的，說孩子們很久沒見過母親，有些想念。其實這些也不過是借口罷了，他隻是不想在周末碰到不願意碰到的人罷了。
    有些人，有些事，我們以為經過那麼長的時間已經忘了，可是現實偏偏殘酷的告訴我們，他已經在心上生根發芽。而避免他們長成參天大樹的唯一方法就是斷絕他們的水分和養料，讓他們在無人照料的情況下，盡早的枯萎下去。
    車子一路緩緩駛向X城，那個帶個他無數記憶的地方，痛苦、喜悅、悲傷、甚至是毀滅。回到老家的三年來，他也曾回過幾次X城，但都隻是匆匆的去，匆匆的走。
    他怕在熟悉的城市裏碰到熟悉的人，讓他不得不去回想已經不願在記起的人或事。他知道這是逃避，可是除了逃避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就像當初在倫敦他的那一槍打在佟天翊的手臂上一樣。他覺得那一刻一切應該要結束了。
    傍晚，夕陽的餘暉從車窗飄灑進來，照在秦季海的瘦削的臉上，皮膚變得有些黝黑，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兩鬢已經出現了幾根銀絲。他正在一點一滴的老去。時間在他的身上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他已不再年輕。眼角已經出現細細的皺紋。雖然與同齡的男人相比他還看不出蒼老，可他也畢竟不再年輕。
    他已經38歲了，還有兩年就到了男人的不惑之年。孩子們在成長的同時，他們在衰老。時間竟然是這樣殘酷的東西。
    可這些他從來沒有想過，他隻想把兩個孩子養大，讓他們無憂無慮的長大。侍奉好二老。他想做一切可以代替小海做的事情。或許他是在贖罪？替自己贖罪，或者是為別人贖罪！
    車子開進X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把車子停在鐵門外麵的停車道上，因為很久沒有回來過，鐵門上的大鎖已經鏽跡斑斑。費了一些力氣才打開門。院子裏種的花也都死了，再也沒有往日的生機，到處都是枯萎泛黃的葉子和一地的狼籍。
    秦季海沒有想太久，打開門就看到一片刺目的白。當時走的時候請人打掃了房間，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了一層白布，而如今白布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客廳裏的東西沒有動，秦季海帶著兩個孩子直接上了二樓。臥室與客廳無異，看樣子如果不徹底的清掃一遍是根本無法住人的。秦季海望了望四周，眉頭微微皺起。拉著兩個孩子的手匆匆下了樓。幾乎是落荒而逃。並不僅僅是因為需要打掃，而是從踏進這所房子開始，他的腦海裏就開始出現小海躺在手術台上了無生氣的模樣。
    緊接著就是佟天翊跪在暗巷求自己的模樣。兩張臉相互交錯出現在腦海裏。他覺得他會瘋掉。這就是當年他為什麼要迫切離開這裏的原因。
    “我們不住在這邊麼？”聞子默看著秦季海帶著他們往門外走去，有些不解的問？
    “這邊太髒了。我們住旅館吧。”秦季海鎖上大門，拉著兩個孩子離開了家。
    他們開車剛剛離開，另一輛車子也停在了房子的門口。佟天翊打開車門從車子上走下來，看了看緊鎖的門扉。望了望院子裏枯萎的枝葉。他斜倚在車門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緩緩抽出一根，叼在嘴角，藍紫色的火焰在手間綻開，灰色的煙霧遮掩住佟天翊空洞的麵龐。
    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炸開。像古舊的電影在不停的回放。而他則看著電影中的自己，評判著哪出戲演的最像，最好。可他終究是一部失敗的劇集，因此看戲的人隻有他一個。看重這部戲的也隻有他一個。
    他望著自己演的戲，悵然若失。
    戲可以重拍，可人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一切都已塵封在記憶裏，落滿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