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細嫋的煙霧繼續上升彌漫，混合空氣中潮濕雨水的氣息，令人昏昏欲睡。
    對於青年的追問，男人隻給了三個字評價——
    非常美。
    男人狹著眼，任由煙霧彌漫與濃密至曖昧的睫羽抵死糾纏。
    “……直到現在，我也忘不了他那時的眼神。”
    那是一種充盈了美麗與欲-念，足以致命的吸引。
    就像是黑曜石一般，比母親的眼睛還要深邃的黑色，盈滿了那雙眼睛。
    在月光下，像是世間最深刻甜美的蠱毒。
    “那時我便想，如果真的有妖魔存在……那麼這也一定是一隻，非常美麗的黑色妖魔。”
    因為包裹在黑色中的緣故，那人顯得異常蒼白。
    他不禁想這樣的蒼白，如果點綴上妖冶的紅，該是一副什麼光景。
    薄且形狀姣好的嘴唇上，甚至沒有一絲血色。
    瘦削的頎-長的，充滿張力的四肢。像是美麗的鳥兒一般，被鎖住了羽翼鎖在籠子裏。
    蜷縮著修-長蒼白的身體，怕冷似的發抖。
    而這份脆弱也許不該出現在一個青年男人身上，卻莫名的勾起年輕冷硬的伯爵的一絲憐惜。
    “在那一刻，我有了飼養一隻寵物的欲望。”
    可是，他錯了。
    這隻寵物，卻又是那麼的危險。
    即使在剛剛的舞會上，這個銀發的青年優雅如同天生。
    曖昧不清的燈光，明滅年輕伯爵俊美且犀利的麵龐。
    克斯特家族最有權威的男人，狹著眸子曖昧不清的觀察著晚宴上形色的上流人物。
    而正當他低垂著眼睫抿了一口上等紅酒時，那個優雅的男人便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帶著某種虛假的笑意出現在他麵前。
    「您不喜歡這舞會。」
    那人毫無血色的唇彎起，其間夾雜著一絲狡黠。
    問句是肯定句的，而回答卻意義不明。
    陸薄奚微微一點頭，靜候這個陌生的前來搭訕的男人接下來要說什麼。可青年卻像是沒有意願再繼續談話一般，隻是低頭去聞那玻璃杯中的豔紅液體的芬芳。
    因為克斯特當家混跡政壇多年的直覺，使他察覺出一絲不同尋常的詭異的氣息。
    「您看起來也並非對此感興趣。」他淡淡的針對他前一句回敬道。
    「嗬……」聞言青年回頭側目，然後微微的笑了。許久打量之後，極優雅的一躬身：「您好先生，我是羅潔愛爾。」
    「傳說中的大長天使？」他難得脫下冰冷的麵具打趣道。
    然而青年微笑著聳肩，不置可否。
    陸薄奚卻敏銳的覺察，也許正是這種仿佛人畜的無害的微笑。仿佛摻雜了虛情假意一般的可怕笑容，可以在麻痹獵物意識的同時，給與最致命的攻擊。
    「我知道有一個，比這無聊舞會更加有趣的地方。」青年微笑著發出邀請：「您可否賞臉？」
    他低頭瞬間定下了主意，再抬頭時紳士的回對方：「我的榮幸。」
    那人修-長的身形靈活的穿越宴會中的各色人，極輕快的將他帶上了三樓的陽台。
    那晚的月色出奇的好。
    明亮且冷魅，鋪滿了一地琉璃色的輝光。
    羅潔愛爾停下腳步回身淡笑，那表情像是在說‘我沒有騙你吧’。
    陸薄奚表示讚同，卻不是因為這月色。
    因為，他看到了……比月光這更加美麗的，東西。
    青年銀色的發因為月色而散發出更加冰冷的質感，蒼白的麵容有冷豔的氣質。
    除此之外……還有虛弱。
    像是許久不曾進食的蒼白人類。
    也許，這是機會。
    陸薄奚從背後靠近他，忽然毫無預兆的劈手向他。
    而對方卻像是有所預知一般回過頭來，他驚愕的瞳眸虛掩在蒼白與虛弱之下。
    與此同時，四周猛的湧現出黑壓壓的一批倫敦警察。
    突如其來的光線，使青年反射性的反手遮住眼睛。
    混賬！
    年輕的伯爵及時停手，並且在心下暗咒一聲。
    警視廳這幫蛀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在對方未做出任何舉動前，要以什麼理由將其定罪？！
    霍利這混賬難道沒有想到因為他這群酒囊飯袋的手下，很可能使這三個月的辛苦完全泡湯？！
    恰在此時，警視廳廳長霍利。威廉姆斯威嚴的聲音不失時宜的響起：
    「先生，您已經被捕了！您現在有權保持沉默，但是您將被作為倫敦近日來多起凶殺案的第一嫌犯暫時收監。」
    顯然青年十分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因為沒有任何的證據，僅憑一個東街酒鬼‘那天晚上我看見他和伯爵夫人一起經過’的證詞，警視廳根本對他無可奈何。
    但是，青年依然被作為第一嫌疑人對待。
    甚至，更甚。
    凶案死者的死法過於詭異，因此作為嫌疑人的青年被嚴加看管。
    當然青年被當做牲類一般鎖於籠中的消息，警視廳對於外界一概守口如瓶。
    為了確保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危及伯爵，青年全身上下被檢查了一遍。可從頭至尾，人們也沒有從這優雅青年的身上尋到凶器。
    確認無誤後，眾人才讓他們年輕英俊的伯爵接近這個可怕的殺人嫌犯進行審問。
    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眼睛很吸引人。
    年輕的伯爵情不自禁的走近他。
    「你叫什麼名字？第一嫌疑人。不要告訴我，你叫羅潔愛爾。」
    聞言，那人隔著籠子抬起頭來，忽然笑了：「亞蕾克西兒，我叫亞蕾克西兒。」
    ……亞蕾克西兒？！
    他忽然驚覺，那笑容……像極了一個人。
    不是輪廓不是五官，隻是那種和煦如春風般的感覺，還有那份柔軟裏的堅強。
    ……非常像。
    「……亞蕾克西兒？」
    「是的，是我。」那人笑著，將手伸向了他。
    「亞蕾克西兒……」
    他更近了一步，握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從金屬縫隙中伸出的手，像是藤蔓般纏繞上了他。
    慘白的唇瓣，忽然貼上了他的。
    交纏的唇瓣，淫-靡的煽動情-欲。
    對方的犬齒有些尖且鋒利，劃過舌頭味蕾時卻意外的能撩撥出情-色的意味。
    那人的唇離開了他的，向他的頸部遊走而去。
    他就勢吻向那人的額角，另一隻手從襯衫滑入對方的身體中。
    觸手冰涼，順滑的一如想象中的美好。
    肩胛骨有些突出。
    整個人就像是尖銳與柔軟的矛盾體。
    微涼且尖銳的觸感，卻十分誘人。
    「警視廳的人早就搜過他的身，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因為，他的武器……卻是他的牙齒。
    對方繼續下移，挑逗似的咬開了他頸間的第一枚口子。軟滑的舌尖有意無意的，舔過他的喉結。
    然後那份柔軟，又來到了他耳後下方輕輕舔噬。
    空氣與唇齒間的對流，拂過他的大動脈。
    最直接，最情-色的刺激。
    然而年輕伯爵雙目中的情-欲，卻在一瞬間恢複寒冷。
    他猛地伸手扣住那人的咽喉，表情冷酷的就像是未曆情-欲一般。
    「你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