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韶華錦年 第十四章 五兄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身白衣,頭發用發帶綁在頭頂,雙手放在身後,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旁邊是老神醫愈痕,後麵是兩個俊俏的小侍從。未央、未艾姐妹官俾出身,官俾是不被允許出門的,即便是出門也是要辦什麼事,要在規定時間內回來,不然等待她們的就是殘酷的懲罰。
未央、未艾一身侍從妝扮,卻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東張西望,看見新奇的東西也會忍不住跑上前看看。
一條不長的街,我們卻走了一個時辰。
繞了幾個彎,從石板路走上泥濘的土路。我們停在一個土牆的小院前,院子有些破落,裏麵住著子騫他們五兄弟。
未央上前敲門,出來開門的是一個清雅至極的男子,清秀的臉上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一身粗布衣裳,絲毫不掩飾他那淡雅的氣質。看的未央嬌羞的低下頭。
“你可是子墨?”我開口問那人。
“在下正是,敢問幾位是?”子墨一臉疑問。
“請問子騫可在家,若在請你通傳一下,說有故人來訪。”
“哦,原來是子騫的友人。今天子騫當值,不過就快回來了,幾位進來坐吧!”子墨讓身,讓我們幾個進去。
屋裏的人聽到有人進來,便問道:“子墨是誰回來了?”
“是子騫的朋友。”子墨大聲朝屋裏喊道,然後又對我們說道:“是子澹哥,他受傷之後就一直在屋裏躺著。”
“你的腿……”未央驚呼一聲,卻又覺得不對,急忙閉嘴。
“沒事的,沒事的。”子墨開口安慰道。
我掃了一眼空蕩的院子,一個小院隻有兩間屋子。院子的東北角搭了個簡單的棚,下麵是廚房。
院子中央有張桌子,旁邊放著幾個凳子,他們平常吃飯應該就是坐在這裏了。
屋子的窗戶打開,子澹探出頭,那地方背光,看不清長什麼樣子。
“子墨,去把咱那點茶葉拿出來,給幾位泡上。”
子墨有些為難的說道:“大哥,咱們那點茶葉前幾天拿去換銀子了,我們哪還有什麼茶葉?”
“不用,清水既可。”在這個地方茶是招待上賓的東西,他們五兄弟兩人有傷不能出去幹活,三個低等士兵的錢要養活五個人,吃飯穿衣已成問題,他們的那些茶想必也是很不容易積攢下來的。
我回頭看了看未央、未艾,她們倆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那張桌子上。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子墨兄代收下。”
子墨有些拘謹的撓撓頭,“這怎麼是好,等會子騫回來了,你還是給他吧。你們看我們這裏地方小,也沒什麼地方讓幾位坐,這院子還算寬敞,幾位先坐著,我去給幾位燒壺開水。”
“這怎麼能行,子墨去隔壁張大媽哪借點茶葉。”子澹撐著窗框對子墨說道,最後又對著我們說道:“你看我這一身傷,子墨又腿腳不便,我們若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幾位見諒。”見子墨站著不動,對著他又喊了一聲,最後笑道:“我們子墨是個書呆子。”
未艾個小丫頭總是閑不住,急忙喊住子墨,“我們小姐不喜歡喝茶,清水就行啦。”
未艾一個不留神就說漏了嘴,偷偷瞟了我一眼,吐了吐舌頭,把頭埋到胸口。她這一喊,不僅把我的身份給暴漏了,連她的身份也給暴漏出來,如此嬌滴的聲音怎麼可能會出自男子之口。
子墨和子澹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們。
此時愈痕的笑聲響起,回蕩在整個院落。“如此機靈的小丫頭也有說漏嘴的時候,早上見你的時候不是還裝的挺像的。”
未艾對著愈痕做了個鬼臉。
“今天家裏誰來,我們老大遠就聽見院子有笑聲。”
人未到,聲先到,大門還未開,就聽見子騫洪亮的聲音傳入院子。
跟在子騫後麵還有兩個年紀小點的兄弟,他們應該就是子蘇和子茨。
“這幾位是?”子騫問道。
我回頭笑道:“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
子騫睜大眼看看我,結結巴巴問道:“你是,你是神女,啊不,你是洛姑娘。”
“子騫哥,洛姑娘是誰?”年紀最小的子茨問道。
“洛姑娘,洛姑娘就是我給你們說的神女娘娘。”子騫幾步走到我麵前,感覺離的太近,又後退幾步,憨厚笑道:“神,不,洛姑娘怎麼找到這裏了。”
“當然是找你。”我指了指愈痕,“這位是神醫愈痕。”
愈痕站起來,向他們幾位點點頭。他們幾兄弟趕緊抱拳回禮。
“前些日子聽你說你大哥二哥,身上有傷一直沒錢醫治。我今天專程帶愈神醫來幫你大哥和二哥看病。”
子墨緩緩走到我們這邊,作揖道:“多謝姑娘好意,可是愈神醫的診費極高,我們五兄弟就是傾家蕩產也湊不齊拿診費。”
愈痕笑道:“幾位請放心,老夫現在已是風蝕善醫。”
五兄弟看看愈痕,又看看我。未艾又嚷道:“哎呀,你們放心啦,我們小姐在,一定不會騙你們的。”
子墨他們幾個相互看了看對方,齊齊拜在我們麵前。
我們一起走到子澹房外,子墨走在前麵,給我們開門。
房門一開,一股又腥又臭的腐肉氣味便衝進我們的鼻子。雖是白天,屋內也點著一盞油燈,燈油不足,火焰小得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似的,沒有多少光亮。我們依然看不清子澹的長相,隻能看到他倚在牆頭,一支手臂努力的撐在窗框上,做出一個比較正式的姿勢。
“是七葉毒,從氣味來看,中毒時間已經超過兩個月。”愈痕緩緩道出。
“愈先生可有辦法醫治?”
愈痕笑道:“七葉毒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毒藥,毒不止死。此毒卻有一個很邪惡的地方,就是會慢慢腐爛人的肉體,但是人卻不死,意識極其清晰。很多中毒的人都是受不了肉體腐爛,不足一月便自殺而亡。而小兄弟卻能受此毒兩個月的侵蝕,依然正襟危坐,老夫佩服。”
愈痕坐在子澹身邊給他把脈,昏暗中,我隱隱看到愈先生一隻手把脈,一隻手捋著胡子。
“未央,去把我讓你帶的蠟點上。”
我們帶來的木蠟,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我們這才看清子澹的樣貌,是一個棱角分明的英武男子。濃眉大眼,鼻梁英挺,慘白的嘴唇依然顯示著剛硬的線條。
“小兄弟,可否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愈先生看出他雖然還強撐著自己坐,實際上卻已經虛弱無比,當下不等他動手,便親自揭開了他半掩的衣襟。
揭開衣襟,整個胸膛都被粗黑的布條纏著,粘膩的膿水將整塊布條都浸濕。揭開裹傷的布條,他胸膛上,有一道露骨的傷口,傷口周圍紅腫,傷口處膿水直流,糜爛不堪。一眼看去,猙獰可怖。
愈痕隨手指了指未艾,“丫頭,把老夫的藥箱拿來。”
愈痕從藥箱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藥丸,喂給子澹。
“隻需半個時辰既可,等毒從腐肉中流出,隻要把腐肉清理了就行了。”愈痕轉過身看著我,“早上見姑娘的手法極快,不若就由姑娘你來幫這小兄弟處理腐肉。”
我點頭應允。
“那好,老夫就幫那位小兄弟接斷腿了。”愈痕指了指子墨。
“神醫可以醫好我的斷腿?”子墨有些不信。
“當然可以。依老夫所看,你的腿是在傷時沒有接對位,重新矯正是可以的,隻是要委屈小兄弟再嚐嚐骨頭碎斷的滋味了。”
子墨深信不疑的哈哈大笑,和我們之前見到的淡雅氣質大有不同。“隻要子墨這條斷腿能接上,再嚐骨頭碎斷的滋味又如何。”
“好了。”我看了看這間小屋裏的人,挨個吩咐道:“未艾去燒鍋熱水,子蘇子茨先把你們大哥抬出去,未央把房間打掃幹淨,子墨去聽愈先生吩咐。”
大家都按吩咐幹活,愈先生選擇在院子中給子墨接骨,兩間房子都太暗,我們帶的蠟僅夠一間房子使用。未央把房間打掃一新,換上我們帶來的白絹。我把早上用過的手術刀放在滾水中又煮了一遍,手術刀隻有這一副,我也隻能湊合著用。
先是用了愈先生的香薰,有陣痛安神的效果,他吸了幾口便有些昏昏欲睡,我接著又用針刺麻醉法,麻痹他的神經。清除他胸前的腐肉,絕不能讓他在半途痛醒。
清除腐肉不似從體內取出子彈,腐肉要一點一點的清除幹淨,否則還會傷口感染。未艾在我身旁幫忙,即使我手法極快,極其熟練,我也處理了大半個時辰。
我出門的時候,愈先生正在給子墨打石膏。愈先生的重新接骨手法極其殘忍,他需先把錯位的地方生生打斷,再接骨頭。
未央紅著眼睛走到我身邊,小聲問我:“小姐為何不給子墨哥也用針刺麻醉法,這樣子墨哥就不會疼的眼都紅了。”
“心疼了。”我打趣道。
未央臉一紅,頭一低,喃喃道:“小姐說什麼呢。”
我一笑,“不是我不給他用,隻是這麻醉法也不是所有病痛都能用的。”最主要的是,我想看看的他的毅力如何。“你們兩個沒事就去把那骨頭湯分給大家,還有,把我們帶來的點心分給大家吃了。”
子墨滿臉蒼白的躺在子騫搬到院子裏的木板床上,未央紅著眼睛喂他喝著骨頭湯。未艾把熬好的粥分給大家。
“這是什麼粥,這可是老夫此生嚐到的最好喝的粥。看來未艾這小丫頭好真有一手。”愈痕一邊喝粥,一邊稱讚道。
“這是青菇蔬菜粥,是我們家小姐教的,當然好喝。”未艾驕傲的仰著頭。
我無奈的看著未艾,這小孩子心性什麼時候能去掉,她這樣子,我怎麼能交給她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