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似殤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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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似乎在安慰著,但心卻好疼。進入神族以後,天轉暖了,雖依然有煙煙的蒙雨,但植物卻如萌芽一般破土而出。溫暖如春。閣樓裏很安靜,飄渺的檀香,詩意的景致。躺在貴妃椅上的人慵懶的翻了個身,淺淺的打了個嗬欠,雙眼似睜似合。這等天氣,人都變得懶散了。簾子外有人影,白衣人蹩了一眼:“什麼事。”
“主人,樓下有人求見。說是有重病之人,請主人救治!”簾子外的小童恭敬的回答著。“哦!”白衣人挑了秀氣的眉頭,蹙成了一座山丘,籠了幾度煙雲“不見,。”
“那人說是主人的故人。主人見了便知。”小童臉色不變,主人本就是如此任性,心情好了,不想診治。心情不好了,一樣坐著什麼也不做。但即便如此來求醫的人還是很多。因為他是神醫,是這個時代醫術最高明的人。聖賢滅亡以後,他拒絕成為王宮醫師後便漂泊天涯。故人!白衣人抓抓本就鬆散的頭發,笑著起身。但看知道這種的小童往回縮所身子。“我想見他”是故人,已好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是誰呢!
腳步沉穩,竟聽不出虛浮。白衣人枯澀的笑了起來,世上能有這種腳步的人隻有一個,不需言語便能叱詫風雲。天下人寵著,愛著,一生不後悔卻為了一個人像女人一樣借酒消愁。為什麼呢。又會在相見。白衣手腳發麻的等著,那個人出現了。一樣的表情、一樣的俊朗、不同的是歲月的滄桑。白衣人剛想起身又坐了下去。因為後麵還有個人。寬大的衣袍,明媚的雙眼,小巧的輪廓。為什麼啊!他又一次想問,但什麼也沒有說不出來。翼舜伸手抱住藍洛,無視著對方臉上的僵硬,微微笑了起來:“好久不見。”
“是啊!”白衣人點點頭,冷靜的端起杯子喝著水,但手指卻微微發抖。“桑煜。”藍洛想掙開翼舜的手卻被抱得更緊了。“別叫我的名字。”白衣人終於吼了出來。白淨的臉上泛起了暈紅與憤怒。藍洛的臉刷的白了,靠著翼舜不停的發抖。咬咬唇,但還是難過。
“你為什麼帶他過來!”
“因為我想請你救救他。他的病情,你很清楚。而且拖了兩年隻久,恐怕更加惡化了。”
“與我何幹!”桑煜嗤笑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掃過藍洛消瘦的身形,皺得更緊了:“他便是死了也與我無幹。當年我不肯出手相救,那自然兩年以後我更不會相救了。你死心吧!”藍洛咳了幾聲竟咳出了眼淚,翼舜拍著他的背,一言不發。眼神冷冷的,像千年不化的玄冰一樣。桑煜還是躺著,品著茶,但已然不知其味了。兩年前的那一幕的確是噩夢,是他想盡辦法也想去彌補的錯。然後為此他卻失去了最愛的人和最想保護的人。
“他是你哥,你為什麼不救?”桑煜低語。他怕聽到如以往一樣的答案,但更怕的是桑煜不原諒的人是他而不是藍洛。“就因為他是我哥,我才不救。”桑煜的話更冷了,猛然站了起來,走到藍洛身旁,伸手抓住他的長發,孩子氣一樣的笑起來:“長兄為父,我敬佩的是那個馳騁沙場英姿勃發的哥哥,而不是現在這個廢人一樣的枯柴。”手突然使勁,藍洛疼得揚起了頭,難耐的呻吟:“有點痛呢!”“是很痛著吧。”桑煜湊近他在他耳邊笑了一下。“桑煜!”翼舜抓住了他的手:“我是來請你救人的,不是讓你來侮辱他的。”
“侮辱他的人是你吧!”翼舜啪的收回手,站到了窗前。窗外風景如好。千絲萬絲密密成網。翼舜一時無言,靜靜的站著。良久才拉著藍洛轉身往外走。“你要去哪裏!”桑煜回頭啞然的問。
“回京,縱然太醫的醫術不如你,但至少不會想你一樣見死不救。”
“他還沒有死,死了也是你的錯。”話越說越無情,藍洛的臉白了又白,咬咬呀說:“讓我離開!”聲音沙啞的嚇人,翼舜慌忙低頭看他:“我會帶你離開的。我們去另尋神醫,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命是我的,與你無幹,你沒有必要如此賣力!”藍洛用力揮著他的手,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藍洛!”翼舜追了過去,但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再回頭時,桑煜已然衝了出去。霏霏的雨絲,行人稀少。街頭的小販都頂著七骨木傘,推著小車來來去去,行人匆匆,腳步停歇。藍洛跑過小巷,跑到盡頭被一堵牆攔住了。臉上全是水,衣衫濕盡了。茫茫然然的,身後有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卻像要哭出來一樣。冷冷的,冰冰的水濺在臉上仿若流淚。桑煜平靜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回去了,衣衫全濕了會感冒的。”
“死不了的!”藍洛很想說你們別再折磨我了,但是他還是咬著牙什麼也沒有說。“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桑煜從身後抱著他,貼著他的背低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是我哥啊。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死但惟獨沒有你。我會救你的,一定會。”
雨飄飄,漫住兩人。“為什麼不恨我!”
“怎麼可能恨你。”桑煜埋在他的肩上,哭一樣的磨蹭著:“可是為什麼你會和他在一起。如果哪個時候是我救的你,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傻話!”藍洛低喃了一句,默默的站著,雨水淋濕了兩個人。一如當年煙雨蒙蒙,一如那年的分道揚鑣。
風過雨過,一切又寂靜如初!夜的黑蒙住了所以的一切,也湮滅著一切碎人的記憶。總是這樣,總是無數的失望之後又擔心。翼舜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高燒不退,連桑煜都一臉蒼茫的坐著,什麼也沒有說。吩咐小童去采藥材,也是半天無回。,翼舜沉不住氣了,起身走到了藍洛身旁,伸手撫過他的臉,忍不住抱起他。“你想帶他去哪裏!”桑煜慌忙攔住他。翼舜一愣,僵在了那裏。竟是苦笑連連。是啊,帶到那裏去呢。天下又有誰的醫術能夠高過神醫桑煜呢。
“王爺。”郢狼突然進來了,在翼舜耳邊底語幾句後,翼舜的神情嚴峻了。放開藍洛出來了。夜風涼涼的,冰冷的聲音冰冷的感情。“消息可靠嗎?”
“廂公子說了,您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但是出事以後那便和影子樓沒有關係了。”
“派人通知王。”翼舜隻覺得手腳冰涼,回頭看到桑煜站在身後,不禁苦苦的笑了:“這都是報應對吧。我當初沒有出手相救,卻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報應。”如果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他選擇做一個好人。隻是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你明明可以救他,也不至於一拖兩年,病情越來越嚴重。”
“你不是相信有報應嗎?我已經得到了,已經後悔了。”
“你那個時候離開是因為我嗎?”
“現在才來問這個問題太晚了吧。我已經忘了!”忘了,隻有忘了,才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可悲。也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後悔了卻沒有辦法去彌補。“我會找最好的藥材去醫治他。”似乎在對自己說但更似對天而訴。因為錯了,便要去彌補。
秋末了,落葉殤盡。在桑煜的努力下,藍洛的身體終於恢複一點了,遇到陰雨天時,曾被折斷過的關節也不痛了。但是行動不太便利還是老樣子。不過藍洛也習慣了。每天都被逼著喝苦苦的藥汁,他撒嬌似的穿到被子裏不出來。翼舜隻好慢慢的哄他,等他喝下去後就在他嘴裏放一塊甜點,以緩解苦澀。
神族是個迷離而玄幻的國度。即便是萬物傷逝的秋季依然引來遊人無數。詩人、歌女、不同膚色不同發型不同著裝的人。藍洛常常趴在窗欄上望著來往的行人。想著便覺得難過。翼舜這幾天一直都很忙,幾乎都是桑煜陪在他身邊。即使流著相同的血統,但還是覺得不習慣。因為是異母所生,更何況桑煜是在九歲時才進入藍家。與養在溫室裏從小便在人頭上的藍洛不一樣。他的生活裏多了淒慘兩個字。正因為這樣,桑煜才顯得比一般孩子成熟。因為是庶出,桑煜沒有繼承家的權利,反而是藍洛進了官場,成了將軍,更是一路飛黃騰達成為皇上最信賴的人,成為一國之頂梁柱。天壤之別,同是一父所生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結局。所以桑煜才在十八歲那年離家出走,自此杳無音訊。豈知再次相間卻是國破家亡之時。當他看到曾經輝煌一時的哥哥如今卻成為別人府上的奴役時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