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聽到聲音，付昀微微一皺眉，低頭看著女子，隨意的伸手將桌上的糕點遞去，“怎麼不吃東西？”
    “回太子，按照規矩，在行禮之前，臣妾不能進食。”皇明夜走上前盈盈一笑，走過去拜道。
    付昀盯著她看，想是要把她看透般，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又似乎隻是一瞬間，隻聽付昀說道，“起身吧，這裏沒那麼多規矩。”
    皇明夜笑了笑，轉身拿起桌上的酒壺，將兩隻玉杯斟滿，“從小，臣妾就與娘親一起在山上生活，一直都沒有喝酒的機會，娘親走了之後，我就下山與爹一起生活，爹爹為人守舊，更是讓我滴酒不沾。嗬，嚴格算來，這算是臣妾一生中第一杯酒。”說道這裏，她將手中的一杯酒遞給付昀，嫣然一笑，道，“臣妾在此謝過太子，夫君請。”
    這一聲“夫君”喚的又甜又柔，付昀隻是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沉靜的臉上表情不變，即不相迎，也不拒絕。半響，從她的手中接過那杯水酒，拿在手中晃了晃，“他們說，我娶了天下最特別的女子為妻。”
    聲音低沉冷靜，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皇明夜一挑眉，靜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的父皇告訴我，我娶了你就等於娶了右相的權勢，母後告訴我，你將會是一個好妻子，更是一個好太子妃。”付昀看了眼她，繼續道。
    皇明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心中隱隱覺得接下去的話必定不會好聽，誰知付昀話說道這裏就停住了，他看著她，表情有些奇怪。不知又過了多久，隻聽付昀輕聲一歎，“罷了，我們喝酒吧。”他舉手將酒杯對著女子舉起，可這次卻輪到她不舉杯。
    皇明夜向後退了幾步，定聲道，“殿下有話不妨直說，臣妾不喜歡不清不楚。”
    瞳孔一陣收縮，付昀的眼中劃過一絲不悅情緒，“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讓臣妾做好你的太子妃，讓臣妾安安心心在這東宮裏呆著，不給太子您惹什麼麻煩。亦或是說，殿下希望我們以後可以相敬如賓。”說道這裏，皇明夜臉色一白，手中的酒杯落到地上砸個粉碎，一種混合著羞辱、委屈、悲哀與憤怒的情緒就那樣突襲而來，雙眼緊閉，硬是將滾燙淚水逼回身體裏。
    “我……”見女子情緒有些激動，原本想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微微一歎，付昀心中其實明白雖然她這話說的有些過火，但其實自己確實有這般想過，她這樣說也無可厚非。看著女子，見她臉色煞白渾身輕顫，就連這般模樣都讓人覺得別有一番迷人風韻，心中不由一軟，放低聲音，“你是通過考驗的，這也是憑你的真本事。何況你已是太子妃，未來的國母，我隻是希望你能端正心態。”
    “好，以後臣妾一定會謹遵太子教誨。”皇明夜冷聲說道。
    “你似乎有怨氣？”
    “臣妾不敢。”
    “哎，罷了，你也是聰慧之人，時候不早，你早點就寢吧。”
    皇明夜沉默不語，就在他打開房門準備邁出去時，忽然喊道，“太子殿下——”
    付昀回頭，看見一張帶著自嘲與諷刺的笑臉，臉的主人望著很遠的地方，目光沒有焦距。
    “今日是臣妾與太子的大婚之日，無論殿下娶我是出於何種目的，隻是在這新婚之夜，殿下就這樣自身離去似乎有些不妥。”
    “你在留我？”付昀眯起雙眼，緩緩道。
    皇明夜不語，拉了把椅子在桌邊坐下，左手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付昀盯著她，在門旁站了許久，直到大門傳來太監們的打更聲響起，他才幽幽歎口氣，轉身回到屋內，拿起那杯酒喝了下去。
    皇明夜搖搖晃晃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伸手將頭上身上所有飾物摘下放好，又搖晃著身子回到桌邊，拿起酒壺往口中猛灌。一直從未飲過酒，半壺下肚，就有了些醉意，眼前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而又搖晃，她摸索著向床邊走去，剛走到床邊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摔在地上。
    見她摔倒，付昀走上前想將她扶起，可手伸到一半，卻不由得在空中定了格，隻見女子用力撐著床沿，慢悠悠的站起身，一頭倒在床上，便再也不動彈，就那樣半躺半靠的趴在床上，睡意漸濃。
    “嬌鶯自啼芳心吐，誰人曉，回首已陌路。癡癡還笑癡癡，幽幽還嫌愁苦，漠漠一清曲。嗬，終將是一抹紅顏枯骨。”聲音喃喃，終於沉沉睡去。
    看見女子這般，付昀無奈搖頭，走上前，想將其抱起放入懷中，隻聽“哐”的一身，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低頭一看，卻見是一個非常精致的錦盒，細心將被子蓋好。彎下腰拾起地上盒子，或許是因與地麵撞擊的關係，本應扣緊的蓋子現在卻敞開著，一張紙從裏麵飄了出來。好奇之下，撿起紙，卻驚奇的發現這紙與自己那張竟然如此的相似，翻個麵，當他看見畫麵上的男子時，付昀愣住了，試問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比他更能了解這畫中人物呢？
    看著那張自己的畫像，付昀呆呆在床邊站了好半天，直到腿腳感到有些酸軟才走到桌邊坐下。畫中男子站立著，頭微微向下斜，目光更是看著左下方，嘴邊帶著一抹自己從未見過的笑容，是那樣溫柔，眼神裏更是透著無限的眷戀，他在看什麼？亦或是說，他看見了什麼？
    猛然，想起了什麼似地，付昀伸手從懷中拿出另一張紙，那張從遇見她時就一直呆在身邊的紙。將兩張紙放在桌上，忽然之間，一切都覺得能說通了。話中男子低著頭溫柔的看著坐在他身側的女子，眼中的寵愛與唇邊的微笑更是說明了他對女子的愛戀。一旁的女子麵帶微笑注視著她身邊的男子，她眼中的愛戀與信任，是那樣的明顯。在冥冥之中，仿佛可以看見她與他之間有一條紅線將兩人牢牢栓在一起。
    這本就是一張畫！
    放下手中的畫像，付昀側過頭看著正在熟睡中的女子，又轉頭看向桌上的兩張畫像。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