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兒看著手中的書卷，時不時抬頭與坐在她對麵的男人說上幾句，男人身穿錦衣華服，眉宇間有股不怒自威的貴氣。
    男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夜兒，緩緩道，“夜兒，這次的結果如何？看你這表情，應是成功了。”
    夜兒睫毛微微一顫，咬了咬嘴唇，“爹，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
    皇明崇歎了口氣，道，“這次選妃，皇上采用的是與皇後與三個皇子商量出來的計策。封閉的屋子，考驗的是你們的膽量；長時間的關閉以及滿屋子的書，是考驗你們的習性；而最後的無人問津，是考驗你們的忍耐力。許多佳麗在第一關都紛紛落選，唯一順利過關的隻有你和王將軍的女兒王晴。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勝出？”
    “我比她早。”看著爹爹，皇明夜不肯定的答道。
    “不錯，你很幸運，時間上占了絕對的優勢，這一點是你的運氣。而另一個原因是，你比她早遇見他們。”
    夜兒一皺眉，有些不解，“還請爹爹明示。”
    “皇上與皇後二人感情十分深厚，這一點爹相信你是知道的，隻是我想你並不知他們對三個皇子的選擇很尊重，而那日在酒樓，你與楊芷妍所發生的爭執，讓三個皇子對她的印象很差，再加上這次測試中楊芷妍在屋內大吵大鬧，毫無形象，更是丟盡了右相的臉麵。這兩次的事情一出，三位皇子對她就毫無好感可言，而你卻是又表現出眾，加上上次他們又對你留下頗為不錯的印象。因此，很自然，在你和王晴之間，就偏向你。”皇明崇凝視著夜兒，歎息道，“如果我是你，我會把自己藏在金冠底下，或許是因你從小與你娘生活的關係，做事一向如此，所以這次你會這樣做也能理解。但你要記住，宮裏不比家裏，在皇族麵前，所有的榮譽都是他們賜予的，該被抬舉，該被讚美的，是他們，不是你。”
    皇明夜指尖微微一陣輕顫。
    “太子與其他兩個皇子喜歡你的從容，那是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去看你，可若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卻會認為你心機太重，因此怕你不會是個逆來順受，唯丈夫是從的妻子。你太有自己的主見，並且你絲毫不會掩飾這一點，這就是你犯得錯誤。現在看來或許沒什麼，可以後日子久了，就會讓人覺得是對皇家的不敬。宮裏人言可畏，隨便一個閑言蜚語傳到皇上耳中，也能換的一個殺頭之名。”皇明崇伸手握住皇明夜的手，語種心長道，“夜兒啊，為人媳難，為皇家之媳更難，半步都不可錯。輕點則好，若是重了，便是滅門之災。”
    夜兒沉默許久，才抬起投來，咬唇道，“夜兒懂了，以後一定會按照爹爹說的做。”
    皇明崇微微一笑，替她將垂落的發絲抿上去，柔聲道，“很多事情，委屈在所難免，然而別無選擇，示弱並不是真弱，而逞強不是真強，日後你一定要記住。”
    “是，夜兒謹記爹爹教誨。”
    皇明崇揮揮手，“下去吧，今天你也乏了，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屋後，翠菊扶著夜兒坐在軟椅上，皇明夜往後一靠，無力的鬆了口氣，好一陣子不說話。翠菊端著水壺從門口探進一個腦袋，嘻嘻一笑，進屋卻看見夜兒一臉不快，輕聲將水壺放在桌上，出聲問道，“小姐，是不是老爺說了什麼讓你難過了？”
    “沒有。”夜兒低頭一笑，語音悠然，“翠菊，你有沒有想過，要嫁怎樣一個夫婿？”
    翠菊微微一楞，想了片刻後，答道，“恩，我要一個能永遠愛我，其他的我我到不會強求些什麼。隻要能平平安安一輩子，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對我而言，那就是幸福。”
    皇明夜輕笑出聲。
    翠菊睜大了眼睛，“小姐笑什麼，我的想法很好笑嗎？”
    “真是不一樣的人呢。還記得，還記得以前娘親還在時，她問我以後想嫁怎樣的人，當時我隻是想要一個能讓我心甘情願臣服的人，亦或是說隻是想要一個偶像，可現在……”
    “現在？小姐，現在想要什麼？”
    眸中有著一絲迷茫閃過，然後抬頭看向翠菊，依舊是溫婉笑意，“不知道，也許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這次婚事不排斥，卻也沒有期待。”
    翠菊目光閃爍，吞吞吐吐道，“其實小姐，我派人打聽過太子的為人。他是三個皇子裏最不受皇上皇後的喜歡，文才武功都很不錯，為人剛直嚴謹，因此在朝中也是深得人心。但是另一方麵，他喜歡的卻是男子，聽說一次，宮裏迎接鄰國皇族，可一日太子帶鄰國皇子遊玩之後，那位皇子無意中撞見伺候太子的小官，很是喜歡，還特地向皇上求旨，希望皇上能讓他將此人帶回去，於是皇上當下要太子讓他將這個小官送給皇子，可太子不願，最後竟用十個美女去交換小官來平息異族皇子的怒火。此事從宮裏傳出去後，大家都說太子做的實在太過，為了一個身下之人，卻全然不顧皇家臉麵。”
    “無所謂了，他再喜歡男人，也不可能把我這個正妃送給別人吧？都說宮裏佳麗沒有三千，也有三百，跟那麼多人分享一個丈夫，我若有一絲一毫的在意，隻怕自己會活不下去。”說道這裏皇明夜低低歎道，“以前讀史書，曆史上最受好評的皇後當屬國家初開之時的媛皇後，她真得很了不起，她怎麼能將皇後扮演的如此完美？”
    “小姐……”翠菊看著夜兒，麵露愁色，不由擔心的歎道。
    “的確，有時候我在想，她生為皇後卻是無可挑剔，但我很懷疑她身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是否同意的完美呢。”
    “這……很難嗎？”翠菊歪著頭問道。
    “很難吧，我想她當皇後一定當的很辛苦，要把所有的脾氣都收斂起來，不驕，不妒，不卑，不亢，永遠都是心如止水。我自認無法做到她那樣，可，我卻可以選擇不愛。”皇明夜放低了聲音，喃喃道，“或許，隻要我不愛，也能做到她這樣。”
    翠菊走上前，不知如何安慰她家小姐，隻能雙手緊緊握緊，嘴唇也用力抿著。
    “翠菊。”皇明夜歎口氣，將翠菊摟入懷中，把頭埋在她的腰間，聲音再也掩蓋不了疲憊，“朦眼撫鏡回夢來，猶見紅妝月牙殆。卷簾忽覺怠，獨上樓台。一水惆悵裹江淮，不知何舟，能有彼年青花開。畫去萬千佼粉黛，卻無一墨為己開。浮生夢了紅塵盡，媚顏枯骨森森白。”
    然後，她卻將這一切看得太過透徹——
    這一樁政治婚姻，她嫁的是他的權勢地位，他娶的是她爹爹的支持，付昀，這個國家的太子，不是她的幸福，她終將要成為那媚顏枯骨埋於皇城。
    火紅的衣冠如浴火鳳凰般出塵，精致的妝容用眉筆與胭脂一點點描繪。
    侍女們在兩旁熟練地將龍鳳手鐲帶上皇明夜的手腕，沉甸甸的重量，讓她覺得今日過後，她將再也不屬於自己。
    鏡子的女子美麗高雅，濃妝更是讓女子在高雅中透出一絲妖媚。皇明夜伸手撫上鏡子，指尖在鏡麵劃過，紅如血的雙唇，尖尖的下巴，原本一張清淡的臉，現在卻變得妖嬈亂人，一時間，她竟不認得鏡中女子究竟是誰。
    “小姐真是漂亮啊！”
    “不對，從今兒起，我們就該改口叫太子妃了！嘻嘻，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侍女們說著便笑成一團。
    像是受到她們的感染，皇明夜不由揚了揚眉，嘴角一挑，“賀禮呢？這光說沒實物，可不行。”
    “小姐你都是太子妃了，還忍心剝削我們！”
    “就是就是，小姐你也不看看就上次公公帶來的聘禮就夠一家平民百姓花上一輩子的啦，更不要說日後小姐嫁過去，更是要什麼有什麼，穿金戴銀，還不是家常便飯，身上隨便拿一件出來就值好些兩金子。”
    “豈止啊，這次老爺給小姐的嫁妝那可是下了血本，整整十裏紅妝，說不出都沒人信。”
    平日裏侍女們都鬧慣了，皇明夜也不願為難她們，常由著她們鬧，因此大家都敢於她開玩笑，隻因知道她不會生氣。
    “賀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