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依照約定，俞梓清每晚到泊情隅照看陳若池。
    隻是——這照看未免太“沉悶”。
    除了，他慣常在傍晚為錦鯉誦經，俞梓清要坐在一邊“陪聽”以外，她，幾乎都是閑在著。
    用過飯後他會看鄆城的賬本，直到累了，他才會到院子裏坐一會。
    而每到這個時侯俞梓清要做到、能做的，就是不出聲，在一邊站著或者坐著。
    每到這個時候，陳若池的眉間總會微微皺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俞梓清覺得他，皺眉的次數好像比以前多了。
    而寡欲如他，問是多餘的。
    百無聊賴，她隻好抓本閑書，躲得遠遠的消磨時間。
    於是，與其說是照顧陳若池，不如說是兩人遙遙對著，安逸而平和。
    這樣悠然到散漫的日子，卻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俞梓清還記得，那日，她是被他的壓抑的輕咳聲和責罵聲驚醒的。
    “公子，外麵雨太涼，求求您不要出門。”供墨的聲音很輕，卻很焦急。
    “滾開，不用你這奴才多事。我親自叫人去備車！”陳若池氣力顯然不足，卻透著少見的怒意。
    俞梓清從外間的床上跳起來，乜著唇蹭步到簾帳邊，隻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人嚇著了。
    這還是陳若池嗎？他衣衫皺著，哪裏還有往日的清雅。
    慘白的臉病倦態很濃，似乎是剛剛咳喘的厲害了，淡極的唇角還掛著血痕。那平日如緞子般的黑發如今發尾也是散亂的，糾結在衣帶邊纏著。
    他站不太穩，用兩條手使勁得戳著桌麵，胳膊不時顫兩下，身子搖搖欲墜，遠看過去像是欲墜的帆。
    “公子——”供墨‘噗通’跪了下來，撲身抱住了他的腿。
    陳若池想要踢開他，卻無力地晃了晃，麵上陰雲密布，沉聲道：“滾！”
    “隻要公子答應在家歇著，哪怕今日要了供墨的狗命，供墨也毫無怨言！”供墨眼圈銜著淚，癟癟嘴道。
    “那、你……去死！”陳若池冷冷道，臉色更青了。
    供墨愣怔了下，接口道，“……那也要等公子歇下了，供墨要看著公子養好身子！”
    “公子倘若執意不聽勸告，不如讓我替供墨去死。”忽而傳來一句，雖然若夜鶯啼鳴般好聽悅耳，卻帶著股惱意。
    陳若池眼瞼一緊，隨即便涼涼道，“與你無關！”
    俞梓清挑簾進來，一步一步到他身前。
    攙起供墨，昂首看他。她目光堅定，直看進他的心裏去，直到他身形不再如此僵硬，方緩緩靠近，“你現在就在我的麵前，你的命你的事，豈會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