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了？”陳若楓麵色微變，竟然有些躑躅，好像犯了什麼忌諱般撫了撫手中的梳子，待察覺自己的窘態，尷尬地撫額笑了。
    軟榻之上的俞梓清，看他的笑，看他的窘況，不言不語。
    “是你？”待他笑過，俞梓清蒼白著一張臉念道。
    陳若楓聞言細細看她，“姑娘認識在下？”
    “不，”俞梓清慢慢搖頭，“還不知恩人姓甚名誰。”
    “在下陳若楓。”陳若楓剛吐出自己的名字，外間的門便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卿卿。
    她端了一壺茶嫋嫋娜娜地兀自走了進來，“卿卿吩咐小二備了茶水，等姑娘醒了驅寒用。”踱到桌邊，細細長長的手指捏起隻蓮花樣的茶杯，倒滿一杯遞到俞梓清眼前，“姑娘趁熱喝吧。”
    陳若楓波瀾不驚的看著卿卿；想來她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卻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如今竟然為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端茶遞水，這般殷勤，為哪般？
    想著，他眸色黯了一分，未動聲色。
    俞梓清抬眼看向卿卿，眼前的女子真美，秀且不豔。
    複垂眸看向她手中的茶杯，三兩朵芬芳的桃花浸潤在茶水之中，盛放著與她對望。桃媚兒芙蓉暖帳中的輕笑聲竟又在耳邊漾開，她胸口頓時憋悶起來，措目抿唇，伸手將杯盞推開，“承謝小姐美意，梓清不想喝。”
    這句話本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推謝，卻好像一盆冷水將卿卿澆了個透，陳若楓則大有看好戲的架勢，淺笑著看向卿卿僵持的背影。
    不愧是鄆城出了名的清雅閨秀，這卿卿不僅能文能畫，連心思城府的也是上乘。她隻是頓了片刻，便唇角劃出笑意，將杯盞塞到俞梓清手裏，“這心意卿卿算是遞到姑娘手上了，姑娘……”她美目輕動，看了眼俞梓清，“若是甚不喜歡，丟了便是，與卿卿何幹？”
    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陳若楓卻從中讀出了惱怒，忍不住嗤笑，“不喝便罷，姑娘早些休息。若楓先告退了，明日再過來看姑娘。”嘴上說著，竟伸手拿過杯盞，當真丟在了地上。轉身再不理會卿卿，向外間走去。
    “公子——”
    本以為卿卿會叫住自己，不曾想出聲的卻是俞梓清。
    她下了床，微揚螓首、扶桌站著，冷風過境，將屋內的垂幔吹的蕩了起來，入夜的江風格外硬冷，扯起衫裙的衣角。青白色的綢帶隨風飄動，襯得她有份不真實，“公子，你可以帶我走嗎？可以嗎？”
    陳若楓看著她有一刻的失神，“帶你走？”隨即了然，“姑娘不必擔心，這‘邀月齋’是若楓慣常來的地方，安全的很，姑娘安心住下。”
    俞梓清搖搖頭，遙指無往穀的方向，“我是想離那遠些……”
    此刻，傖淮江在夜下洶湧，仿佛變了一番模樣，讓人畏懼，亦讓人哀傷的想起無往穀中變幻莫測的人。
    陳若楓卻誤以為，俞梓清是不想看到自己落水的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