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指點南樓玩新月,玉鉤素手兩纖纖 第十九章 心事無人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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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珞城處在錦繡江南,此時暮秋陽光輕淡明媚。湖麵上一排排畫舫,隱隱傳來歌舞聲。
“珞城到了!”陵戊撩開簾子,歡呼著。這一路上除了晚上在客棧投宿,其餘時間皆是在馬車內。頃葉和陵戊對我也有愧疚,故事事都讓著我,我若不順心,他們倒也有些怕我。落漣珹與我自琅城後不再說一句話。我們之間氣氛緊張,為此陵戊隻得刻刻留意,頃葉也怕我拿了解藥會對他們不利,故直言到了珞城再給我。
日夜不停的趕路讓人直覺困乏。終於到了珞城,感到就連秋風都是溫暖的。
“公子,前麵就是楚弋山莊為了賓客所設的旅店。”頃葉停了馬,道。“這幾天應該賓客也來的差不多了吧。”陵戊往裏看了看。“先進去休息吧!”落漣珹道。
我向他們一施禮:“謝各位多日來的照拂。本到了珞城我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可各位日程排得緊,我也不便邀各位一聚,告辭。”落漣珹仿佛沒聽到我說話,大步向裏走。我麵上一冷,不滿地哼了一聲。
過了一條街,我麵露難色,我得想個法子進旅店和姐姐妹妹碰麵,我到成衣店換了件粗布衣裳,坐在旅店門外的小攤上喝茶注視著,等待機會,不被人注意再悄悄溜進去。
午後,其餘不相幹的人都在堂內喝茶談天,我在包袱裏找到玉牌,偷偷跑到掌櫃的麵前出示給他看。我壓低了聲音道:“帶我去大小姐三小姐的廂房。”他喚來一小廝看著櫃台,在我耳邊道:“二小姐可算到了,大小姐三小姐等了多日了。”
掌櫃帶我上樓到一雅間。原本紗簾內綽約的身影沒有看到,隻留有淡淡的女子香。珠簾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約摸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女嫋嫋走來。隨衣衫飄來淡淡的草藥味兒。杏目盈盈,朱唇淡薄。清麗絕俗,秀雅天成,渾身散發出山水的淡泊。青絲垂至身側,舉手投足間一派傾城之姿。此刻衣著白衣更是像從天界走來,讓我有種恍然若夢的幻覺。眼前的花容與我記得的麵孔重疊,“姐姐?!”
“你可記得大姐了?我呢?”聽簾外聲響,又一紫衣少女嬌聲問道。我仔細的打量含著笑,俏皮的紫衣少女。紫衣曳地,目似澄塘,秋波流轉,笑靨如花,豔若桃李。盡管還有稚氣,但是這個年紀便已出落得這般水靈不可方物,不知以後可是怎樣惑眾啊?
我輕聲笑道:“這麼一位漂亮的姑娘,奴家真的記不起來了!”
見我不好好回答,反而調笑她,她伸手來打我:“二姐你真偏心!記得姐姐卻忘了我!”
“小時候莊裏人就說我倆長得像娘親,二姐長得像爹爹,如今長大了,一看這雙美目,就知道是我們家二姐了!”青桵被我們說的無奈,唯有誇我幾句。
“既然你已到了,我們早些回山莊吧!”白櫞起身就要喚掌櫃的去與樓下眾人說。我攔住她:“大姐!”她疑惑:“怎麼了?”我一時想不起什麼借口:“……總之,我得罪了他。他還不知我身份,現在更是不便照麵,還是你們先走,我在後麵跟著。”我點了點樓下落漣珹一行人。青桵想問緣由,姐姐攔下她,對我道:“那好。你就這身衣裳跟著小廝們,屆時從偏門進去。晚上再來找你聊。”
我感激地握了握姐姐的手。
二人翩翩至落漣珹麵前,落漣珹起身。三人寒暄。罷了,他又向白櫞青桵一揖。
一路上山,賓客們都在前邊走,小廝各自提著行李在後邊不緊不慢地跟著。有幾個姑娘腳程慢便落了下來。
霧慢慢地散了,“楚弋山莊”飄逸灑脫的四個大字清晰了。
我依言從偏門進去,順著小道打開院門。一如我走時的景致。靠院牆種著茉莉、薄荷,隻是看到上麵爬滿了薔薇,也不知是不是娘新種的。
由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一條岔通到東邊湖上小榭,另一條岔則通到西邊石凳石桌,幼時我最愛趴在上麵看書,而青桵則喜歡坐在旁邊的秋千架上。旁邊分別種著合歡花和櫻花。到了花期,一簇簇粉色的嬌花點綴枝頭,煞是好看。
東西間是一片竹林,透過竹林便可看到那幽邃的湖水,湖邊楊柳柔和的輕撫湖麵,蜿蜒的木製小橋伸延於湖麵上,小橋盡頭則是一座臨水小榭,與其說是依水而建,倒不如說整座建築是立於湖麵,站在橋上,俯身還能看到湖中名貴豔麗的鯉魚遊動。
我回到秋千架邊,看著院子裏一片生氣,我不由笑了。
一抹身影出現在院門口,我笑著向她走去,她愣在原地,反應過來時已淚流滿麵:“小姐!”“婉姑姑。”我回抱她。“這可是真的?!這幾日我都在門口候著,隻盼著能候到二小姐。這不,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回來了,卻獨不見二小姐!”我替她擦了擦淚。“本是我與姐姐妹妹一同上山,隻是有事耽擱了。”她拉我進屋,喚來幾個年輕的丫鬟伺候著,“那你怎麼不從正門進來?還有,你回來的事莊主和夫人可知道?”我一一答她。
幾個小丫頭放好了熱水就出去了。秦婉替我擦背,我轉過身來時,她見到我胸前的牙齒印,驚得說不出話,眼裏噙滿了淚水,抱住我:“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我倒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了。都沒事了……”自小什麼事我都告訴秦婉,隻是這一件我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她見我不想說的樣子,沒有再問。
晚飯時,青桵提早提了飯盒來到我處。“這麼快就散席了?”我吃驚地問。
“哪有那麼快?還不是怕餓著我姐姐,隻得借故提前離席了。”她邊說邊掀開飯盒。我未覺得餓,卻是真饞了。“姑姑回來了嗎?”“姑姑半年前就回來了,還是隨爹一同去的拂祗國。”“哦……”如今聽到這個消息我已沒那麼震驚了。“你見過長公主嗎?”我問。我還是有些好奇。“沒有。我也剛回來不久,一直在山下等著你呢,誰知道你怎麼那麼慢!”“我已是日夜兼程地趕路了!”
吃過飯,秦婉前來收拾。青桵問我:“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亮真身?爹娘都不知道你已經回莊了。剛在席上,爹還問起你呢!”“我讓婉姑姑派人告知娘了,這會兒爹應該也知道了。”
宴席結束,白櫞也來了,我見她與秦婉交換了個眼色,便知秦婉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我。白櫞替我診了診脈,確定無事她才退出了房間。青桵鼻子靈,湊到我跟前:“姐姐身上有什麼香味?”“什麼香?”我使勁聞了聞也聞不出什麼。白櫞看著我,目光了然一切:“是落少主用的蘇合香。”
我頭靠在她肩上,聞到姐姐身上也有一股好聞的味道。隻聽她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說:“梒兒。你究竟吃了多少苦?婉姑姑與我說話支支吾吾,我看得出她知道些什麼又不敢和我說。剛才她隻是一個勁兒地叫我好好瞧瞧你。”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白櫞一直握著我的手,我能感到她的手握得我很緊。“難怪你那麼躲著落少主。”青桵眼裏也都是心疼。
“你沒事就好!”“可我終不明他後來究竟是怎麼解得毒,他還對我說‘那日發生了什麼你也不十分清楚’……”我驚慌地看著姐姐。她安慰道:“那你早晨起來可見落紅?”我回憶不起來。“即使有,我們身上都有傷口,也分不清……”我頹然地坐在榻上。
姐姐想了半響,道:“你可倒好,他有意補償你,你卻幾次三番的推卻,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我覺得他真會愧疚死!”“……如果真有此事……姐姐你不是吃虧大了?”青桵也覺得很不安,她說話間瞥了一眼我的肚皮。我背脊發毛。經她們這一說,我真覺得當初急著撇清與他的關係極不妥。姐姐緊蹙著眉:“我替你留心著,……如果出了事,你可不準擅自拿主意,定要與他好好談,若他真有良心,不會放任你不管。”我張了張嘴,她們想得太長久。
青桵對我道:“今晚我陪著你。既然你不想見落少主,我們就盡力幫你避開他。”“好。”我知道這樣瞞不了多久,但眼下唯有這樣了。
過了幾日,我才細細回想當時,我想我倆的關係本不會那麼糟。因為如今我可篤信當時未發生什麼,可他為了彌補自己的良心和對我的愧疚,硬是混亂我的想法。而我最恨的就是受人擺布,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躲開他,經幾日,我終於想清。
姐姐和妹妹比我更憂心,終於過了幾天,我來了月事。她們才算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來笑容。我吩咐了人好生盯著落漣珹,隻有他不出席,我才得以大大方方地在外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