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珞城到瓔城，幾乎路過了大半個施臨國，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現在已漸漸將入秋了。從南國到北國，領略不少風光。
    明日就是中元節了，街上有些冷清，就算有人也是行色匆匆。
    到了中元節夜晚，河邊聚集了信佛之人，湖麵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蓮燈，隨波瀲灩。湖上小舟中又有禪師奏梵樂，誦佛經，為陰間的冤魂怨鬼祈福，早日離難投胎轉世。
    我央姑姑也去買兩盞蓮燈，姑姑怕我走丟，讓我就站在不遠處她能看到的地方等她。
    我聽到旁人放完蓮燈後都喃喃說一句：“行善積德……”我想到那人對我說：“你是上輩子積了德的，不用受苦即可轉世為人……”這個畫麵久得恍若隔世，當它幽幽浮現在我眼前時，我心一揪，眼前霧氣朦朧，我有一刻覺得自己如在冥界一般茫然無措，可是“他”不會再度出現在我身邊安慰我開導我了。
    我第一次在這個我過得很好的地方感覺到孤獨，我想到自己穿越到異時空，那麼也許他現在也在這兒，也許會在另一個時空。我還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可是轉世後我的相貌變了，那麼他也極可能變了，這樣一來我就更不可能找到他認出他了。
    身旁有人拍拍我的肩：“你在哭嗎？”我轉過頭看，是一個比我小一些的女童。她看到我的眼淚，拿出手帕踮起腳尖來替我擦。我沒止住眼淚反而掉得更凶。
    她有些慌張了：“你別再哭了……我……我娘說中元節不可以掉眼淚……鬼魂……要是看到眼淚……會來抓你的！”她這簡直就是恐嚇，我卻笑了出來。她見我笑了舒了一口氣，我定睛看她，細細的眉眼，長得很溫柔和善，雖然不過是六七歲孩童，但看得出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兒。
    “謝謝你。”我衷心道。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放在我有些腫的眼睛上，由於她在風裏吹了一會兒，小手有些涼，她說：“你哭得這麼傷心，一定有什麼原因，雖然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娘說過別人不願說就算了。”我隻聽到她在那兒絮絮叨叨：“你爹娘對你不好嗎？”我搖搖頭。“那是你大娘小娘們對你不好嗎？”我呆了一下，也搖了搖頭。她表示有些費解了：“那你怎麼還傷心？是哥哥姐姐對你不好嗎？”我看著她漸漸皺起的眉頭，笑著轉開話題：“你叫什麼名字？”我笑得眉眼彎彎：“我叫阿離。”阿離。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我想告訴她我的名字時，她突然跳起來，臨走對我道：“我現在住在城東郭府……你要是明天有空來找我！……”我笑著看著這個傻乎乎的丫頭走遠，而她的那條帕子還塞在我手裏。
    姑姑與我一同放蓮燈，我在心裏禱告：“我隻盼能讓我遇見他，哪怕一麵也好。”
    第二日，姑姑替我打聽城東郭府，可這裏的人卻都異口同聲地說，瓔城姓郭的人很少，更別提有什麼郭府了。姑姑蒼白著臉對我說：“梒兒，你可別是在湖邊遇到了淹死的小水鬼！”我一個踏進過冥府的人不怕這些，陰森森地說：“難怪她的手是涼的……”姑姑本想嚇我，倒被我反將一軍。
    我看著手裏的帕子出神，回過神來後又不動聲色地將它收好。
    我不信阿離是個小鬼，若真是小鬼，她也早該在我之前就轉世了。自問我搬去別墅後，心理幾乎扭曲，無情黑暗好鬥。可我在死後都能順利投胎，純淨善良如她又怎麼會在陽間苦苦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