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著眼睛看著段夏，又說：“你也算是個幹爹，來，給起個名字。”段夏一愣，隨即笑道：“又不知道公母，怎麼起。”紀時遷想了想，說：“就叫‘香草’吧，若大了是個公的就再加個‘公子’便好。”“公子香草？”段夏聽了，搖著頭，笑道，“虧你想出來，這還是貓名？”
    紀時遷聳聳肩站起身，拍拍衣服，“就這麼定了。”說完看著懷裏的貓，“香草啊，你爹取的名字，可喜歡？”
    沒有回聲。小香草蜷成一團，在紀時遷的懷裏睡著了。
    “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瘋了，要不我把‘小紅姑娘’讓給你好了。”段夏抱著劍，勾著嘴唇站在一邊，斜眼看他。“阿夏啊，這多久的事兒你還記得，我不就這麼好奇問問嘛。”紀時遷笑著說，“回吧。”說完抱著貓兒，走在前麵。段夏站了一會兒，也跟著走了。
    胖乎乎的太陽快要落山了，暖黃色的陽光照著路上開著的不知名的小野花。兩人一黑一白，一前一後，慢悠悠的走著。影子長長的，像潑墨一樣印在了路上。
    初春的揚州，這幾天總愛下雨。傍晚開始，有時候會下到次日的清晨。點點滴滴的，綿延不斷，像少女臉上的淚水，蘊著或喜或憂的情感，或濃或淡的清愁。城南蜿蜒的小溪，雨珠打在水麵上畫下一圈又一圈的水暈，輕搖著低垂的睡蓮。溪邊淺淺的草地，有彩裝女子舉傘走過，環佩玲瓏。
    農家等待著晴天的孩子，坐在門前的長凳上，胖胖的手掌撐著椅麵，晃著小腳仰頭看著半透明的天空。嘟著嘴，哼著不知名的歌。學堂裏的先生搖晃著腦袋，還在不知疲倦的講著，角落裏，早起的孩子聽著雨趴在桌上睡著了。
    空氣安靜的流動，光線如此溫柔，似乎全都睡去了。
    揚州城，風吹著。
    悠揚閣，青澀的竹子，纖長的葉子滾著透明的雨珠子。紀時遷倚著長廊的柱子，百無聊懶得翻著似乎還散著墨香的舊書。黃黃的紙張，讓時光一下子變得古老了。兩根柱子的距離處，段夏仍舊一身黑衣，盤腿坐著，自顧自的下著棋。劍依然抱在懷裏，像拿著長棍麵包。
    “無聊啊……這雨什麼時候會停啊，我都要發黴了。”白衣人合上書，伸了個懶腰，“阿夏，香草的腿好點了沒，都一個星期了，怎麼還走不利索。”“大概是天氣不好。”黑衣人又落下一子，頭也不抬的說，“開了太陽就好了。”“是啊，這兩天總是陰著，香草一天到晚都在睡覺。”白衣人繞著圈子走過去看黑衣人下棋，看了一會兒，坐下來靠著椅背望天。
    “艾，阿夏，聽秋姨說春天的泠悠穀很漂亮，等雨停了，一起去吧。”
    “不要。”黑衣人接的很爽快。
    “哎？為什麼？”紀時遷瞪著眼睛，扭頭看他。
    “沒興趣。”段夏執起白子，略略思索。
    “阿夏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到時候那兒肯定有很多女……”
    “小遷，小夏。吃飯了！人呢，都跑哪兒去了？”廚房裏，秋姨端出熱氣騰騰的包子說，“漣喬，快去，把他們叫來，說包子要涼了。咿呀，好燙好燙……”
    紀時遷還想說什麼，被老遠的聲音打斷了，索性笑道：“秋姨這個大嗓門，漣喬一定暈了。”說著把書收進袖子裏，起身，走了兩步，感覺不對，回頭，看到段夏還舉著那枚白子，一臉認真的盯著棋盤，笑了。
    “紀先生，段少俠，您在這兒。秋姨說飯好了。”漣喬在長廊的拐彎處，欠身。
    “恩，已經聽到了，說是有包子。”繼續走，笑著說，“對了，你家段少俠棄武從文了，會晚點過來。”“喂，胡說什麼。”段夏隨手丟了棋子，站起來徑直走過去，看都不看他。到了前麵，才回頭說：“什麼都略懂一點，生活就會精彩一點。這是名言，你不懂的。”紀時遷笑著不理他，轉頭衝漣喬說：“你段少俠視武如命，我們不要跟他計較。”“你……”有人臉白了。
    “……哈哈哈，紀先生和段少俠還是那麼好，真是太好了。”漣喬捂著嘴聽著，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來。“漣喬，別被他帶壞了，沒那回事。”段夏抱著劍繼續走，老遠還說，“喂，有豆沙包，你怎麼還不去吃。”
    白衣人笑出聲來：“阿夏是害羞了。”說著和漣喬對視了一眼，默契的點點頭，大笑。晃悠悠的跟上，邊走邊說：“漣喬啊，你段少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討個媳婦兒了，你和秋姨留心下好姑娘，到時候好下聘。”“好的，公子。”漣喬在後麵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