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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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東的手術很成功,斷斷續續昏睡了一天之後,第二天起床精神狀態大有好轉。第三天開始活蹦亂跳,白天除了吃飯和打消炎針、午睡的時間外,活像一個藍精靈般在病房到處亂竄。
小孩就是小孩,早已把曾經的病痛忘到了九霄雲外,不知何時起他和臨床的小女孩好上了,一口一聲姐姐,玩得不亦樂乎,第五天下午出院時竟流著眼淚依依不舍。
相反,柱子的情形沒有什麼太大的起色,雖然高燒已退,而身體仍舊非常虛弱。
尤醫生根據之前住院的記錄曾派人去找過柱子的親人,可早已人去樓空,聽鄰居說,幾天前一家人已離開此地到外地打工去了。
連日來,嘉崎幾乎每天都來醫院探望,有時白天,有時晚上。
嘉崎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大凡帥氣的男孩穿一身白都相當漂亮,可穿在他身上比其他人多了幾分空靈和灑脫,仿佛白馬王子般驚豔。
他給柱子買了童話書、畫筆以及小矮桌,這樣柱子可以靠在床頭坐著看書、畫畫了。
葉倩和米娜進入病房時,他正坐在床邊給柱子讀童話故事。
夕陽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熠熠生輝,他的唇角有抹柔和的笑意,相當動人。
今早,米娜聽聞柱子的事情後強烈要求同來探望,在病房見到嘉崎,不禁一愣。
前些日子,米高結婚時兩人曾見過一麵,這次算第二次。
嘉崎走後,米娜神神秘秘地湊過臉問:“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就在你哥結婚那天啊!”葉倩漫不經心地回答。
米娜的臉上露出壞壞的笑:“你們兩個看起來關係不一般啊!”
葉倩聽出她的話外之音,敲了敲她的頭說:“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和他隻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
“沒那麼簡單吧?剛剛,我發現他看你的眼神不對……”
“去你的,簡直胡說八道!”
葉倩有些氣惱,米娜什麼都好,就是過於八卦。
“看來,我們葉大小姐真是魅力無窮啊!當紅偶像明星也被你迷得團團轉,一幅心神不寧的樣子。姐弟戀,不錯!不錯!”
“你少在這裏散播謠言,不要汙蔑我和他之間純潔的友誼。”
葉倩有些後悔帶米娜來。
“哈哈!好純潔的友誼啊!你敢說不喜歡他?”
被米娜突兀一問,葉倩不知如何回答,一時語塞。
過了片刻,她若無其事地說:“喜歡啊!他是我最欣賞的藝人,可從來沒有夾雜過其他感情。”
米娜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像是自我感慨:“其實可以理解啊!,他是個萬人迷,哪個女人不喜歡他啊?說實話,我也喜歡他。像個天使,純情,溫柔,可愛,性感……”
見她一副花癡的樣子,葉倩覺得哭笑不得。
“什麼亂七八糟啊?你又犯毛病了?自古以來哪有說天使性感的?”
“有啊?在油畫裏麵,光著身子,手裏拿著弓箭,翅膀後麵是白白的小屁/股,你說性不性感?”
“拿著弓箭的是愛神丘比特吧!”葉倩無奈地低下了頭。
次日清晨,葉倩買了一束紅色康乃馨放在窗台。
花開正豔,花瓣上的露珠在晨曦中閃著晶瑩的光
柱子還在熟睡中,看到他輕蹙的眉頭,不禁有些淒然。他才五歲,如果蒼天有眼,怎讓如此幼小的生命經受著身心的折磨。
她真希望金錢能夠萬能,如果可以用它來買下健康,買下快樂,甚至買下生命該多好?
可事實並非如此。
她能做的隻有祝福,祝福發生奇跡,祝福孩子躲過死神的追殺。
早上十點多,姨媽和吳阿姨帶著東東來看柱子。
柱子已吃過早飯,精神異常的好,和東東玩得很開心,一直在不停的笑。
姨媽坐了一會兒,有事要先走,葉倩送她到大門口。
“等柱子的病好了,我想把他接回家照顧,直到找到他的爸爸為止,您看可以嗎?”
柱子的親戚已拋棄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他的父親,可他的父親一直杳無音信,尋找起來需要費一番周折。
姨媽輕輕一笑:“我怎麼會反對?家裏就東東一個小孩挺孤單的,有個伴也好。”
葉倩開心的摟住了她。
“我就知道您心腸好,一定同意。”
姨媽是典型的外冷內熱的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冷漠,其實內心非常柔軟。
葉倩雙手挽著她的手臂,一邊走,一邊感動的說:“姨媽,自從遇到柱子以後,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運的人。雖然小時候,我也遭遇過和柱子同樣的命運,可我的親人從來沒有遺棄過我,您毫無怨言地把我養大成人,給了我很多很多的愛。其實在我心裏您和我親媽媽沒什麼兩樣。”
姨媽眼眶濕潤,向她吐露心聲:“我無兒無女,一直把你和你哥哥視為己出。你們可能怪我太過嚴格,可換成自己的親生子女,我的方式也不會有絲毫的差別。”
葉倩含笑回答:“當然,我明白。”
望著姨媽消瘦的身影漸漸遠去,葉倩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淚。
回到病房門口,見到吳阿姨在偷偷抹眼淚。
“吳阿姨,怎麼了?”
葉倩走到了她的跟前。
吳阿姨強顏歡笑,無限憐惜地說:“多好的孩子啊!命怎麼就這麼苦?”
葉倩摟住她安慰道:“您別難過,今天柱子的精神這麼好,說明病情開始好轉了。”
吳阿姨又抹了抹眼淚淒涼的說:“依我看更像是回光返照。唉!但願我這個老東西多心了。”
葉倩不禁渾身一震。
一直到昨天,柱子的病情都毫無起色,可今天早上一起床,狀態卻好得出奇,如果真像吳阿姨所說……葉倩突然覺得體內的血液在倒流。
不見嘉崎,柱子一直沒睡,連問了幾次嘉崎叔叔為什麼不來。
下午,嘉崎從片場打來電話詢問過柱子的情況,葉倩告訴他一切都好,怕影響他的工作沒有把自己擔心的事情告訴他。
快到晚上九點,嘉崎才出現在病房,像是從片場匆匆趕來。
柱子和嘉崎畫了一會兒畫,突然趴在小矮桌有氣無力地說:“叔叔,我想喝果汁,綠瓶的那種。”
嘉崎起身要走,葉倩阻止道:“你剛來,坐著多陪陪他吧。我去買。”
嘉崎拿起車鑰匙說“來時我就想買,可發現樓下的自動售貨機壞了,要出去外麵才可以買到。”
嘉崎走後,柱子一邊畫畫,一邊不停的眨眼睛,像是在拚命忍著睡意。
很快,嘉崎回到了病房。
柱子用吸管吸了幾口果汁,上身突然無力地倒在小矮桌上,握在手中的果汁瓶滾落到床上。
葉倩頓感不妙,跑過去撐起他的上身喊道:“柱子,柱子,醒醒……”
很快,值班醫生聞訊趕來,檢查後搖了搖頭痛心地宣布死亡,護士用寬大的白布蒙住了他小小的身體……
葉倩呆立在原地,當柱子被推走的一刹那,才覺如夢初醒。
他,還那麼小,正當享受成長的快樂和喜悅的年紀,就這樣無情地被病魔奪走了生命。
如果,他的親人沒有拋棄他,如果再早幾天住上醫院,也許不會過早的離開人世……
可是,這世上還有如果嗎?
在死亡麵前她一向是無能為力。
淚珠像斷線的珍珠般滾落了下來,不知不覺淚狠滿麵,可她竟忘記了擦拭。
嘉崎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眼中滿是悲傷。
葉倩靠在了牆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仿佛馬上就要倒下。
嘉崎伸出手臂緩緩環抱住她的肩。
窗外傳來樹葉“沙沙”的輕響,還有小蟲淒涼的叫聲。
她哽咽著伏在他的肩上。
慢慢的,她感覺到像雨滴般冰冷的液體一點一滴的滴落在肩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停止了哭泣抬頭看向窗外。
寂靜的夜空中,一顆流星閃著銀色的光芒,劃破了黑夜的長空,如同孩子的一生脆弱、淒美而短暫。
嘉崎含著眼淚,黑眸溫柔的注視她。
她低下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敢看他,怕自己又會情不自禁地落淚。
慢慢的,她感覺到一股幹淨、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驀地睜開眼時,柔軟的唇輕落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