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第一天上班，葉倩早早從家裏出發，提前四十分鍾進了公司。
    偌大的辦公室亮著燈，卻不見一個人影，葉倩覺得奇怪，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終於發現最角落的總經理辦公室入口處秘書吳莉莉已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莉莉，早！”葉倩走過去開心地和她打了招呼。
    “噓--早！你回來了？”隻見吳莉莉麵露欣喜壓低聲音示意她小聲，手指輕輕指了指總經理辦公室。
    葉倩扭頭，原來裏麵坐著一個人。葉倩在總部時新社長的名單已公布，知道他叫森田浩，曾在歐洲ST分部任職。
    “他怎麼這麼早來？”
    “是啊！每天來得很早，害得我也不敢遲來。”
    吳莉莉從入社開始一直做總經理秘書，她比葉倩大幾歲，因為同一年進公司的緣故，和葉倩的關係非常好。
    “我想和他打聲招呼，他什麼時間方便？”
    “九點開始有部長會，你現在進去好了。可你要有心理準備，他這個人和伊藤社長不同，整天不苟言笑，怪嚇人的。”
    葉倩吐了吐舌頭，敲門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社長，早上好！我是化工部的葉倩，今天開始正式上班。”
    直到她走近辦公桌，森田才緩緩抬頭，目光從電腦屏幕移向了前方，刹那間，眼中飄過一絲不明的驚訝。
    在無言的對視中，葉倩看到一雙極深沉的眼睛，似乎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包容得滴水不漏，產生一種居高臨下的肅穆和威嚴。
    半晌，森田挺直了上身，說：“葉小姐，歡迎回來。這些日子在總部覺得怎麼樣？”
    “受益匪淺，感謝公司的培養。”葉倩麵帶微笑淡定地回答。
    “公司大力培養你們中層幹部，目的是希望你們的能力能盡快得到升高，創出更好的成績。”
    “我會加倍努力，不辜負公司的期望。”
    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葉倩輕舒了一口氣，森田說話時麵無表情，聲音冷冷的，還有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淩厲勁，直叫人透不過氣來。
    葉倩不在公司期間，組裏的一切事務由副經理劉瑛代管。
    助理芳儀遞交了一份已擬好的新一年的目標預算，葉倩掃了一眼立時嚇了一跳，數據竟然比去年整整高出了40%。
    她立刻問劉瑛：“今年的預算怎麼設定得這麼高？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最高不要超過去年的百分之十五嗎？”
    “楊部長說，大家都看好今年的形勢，其他部門的目標都設得很高，所以……”
    “可你要知道我們是機能性化學品，銷售方麵受客觀因素的影響很大……”
    “這些我也跟楊部長說過……”劉英的眼中露出了委屈的色彩。
    “他怎麼說？”
    “他說，今年3月赫氏新廠開工，既然赫氏把我們的產品作為首選，達成目標應該沒有太大問題。還有，新社長剛剛上任，也想做出成績，他的壓力很大。”
    “那你有沒有強調，赫氏的開工日期遙遙無期，說是3月份，可有可能延期半年？此外，有沒有跟所有供應商確認過能否確保今年的供貨量？”
    “去年12月初確認過，都說應該沒有問題。”劉瑛回答。
    “太早了，很多工廠的生產計劃都是過了元旦才明朗的。”
    葉倩蹙眉，畢竟劉瑛的經驗尚淺，現在指責她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明天一早的社長對話中要最終確定今年的目標預算，她無論如何要在今天之內重新統計出新的數據才行。
    她命組內的員工馬上和自己負責的供應商重新確認今年的供貨量。另外，還讓芳儀打電話多方打聽赫氏新廠確切的開工時間。
    果然，不出葉倩所料，有幾個供應商提出因設備改造和產品改良等原因無法保證ST要求的供應量，但慶幸的是這些供應商的產品並不是組內主要代理的產品。
    赫氏方麵雖輾轉問了好幾個部門，可對開工日期的回答卻各不相同。回國前葉倩記得日本的報紙登過，赫氏的總裁訪問日本時，偶然透露新廠有可能延遲半年開工，是真是假，隻要一天沒有工廠的正式聲明，誰也無法確定。可多數人都認為會延遲，延期的可能性應該很大。
    “葉經理，可否請海恩的總裁出麵……”芳儀在旁小聲對她說。
    芳儀知道海恩總部持有赫氏總部的股份，而且葉倩和方謙的關係非同一般。她認為如果葉倩請方謙出麵，有可能馬上就能了解到比較確切的開工日期。
    “很不巧，他目前在美國休假！”葉倩說得斬釘截鐵。
    工作是重要，但常識也很重要，葉倩是在告訴芳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過關係解決。
    葉倩仔細捉摸了一番。
    一年的研修對她來說可謂受益匪淺，她平時跟著總部的業務員東奔西跑從中認識了不少新的供應商。這些供應商的產品在國內尚未生產，有不少是現有客戶所需的產品，銷售難度應該不會太大。隻是赫氏的開工時間遙遙無期，如果能把赫氏部分的預算減掉一半，以加大新產品和現有產品的銷售來彌補，即使赫氏延遲半年開工她也是有把握完成目標的，就算完不成差距也不會太大。
    公司的年終獎金和目標達成度是直接掛鉤的。幾年來，葉倩看到一些部門辛辛苦苦奮鬥了一年，為公司賺取了不少利潤，隻因為沒有達成目標，拿到的年終獎還不如利潤少而達成目標的部門。加上目標達成度還和員工的人事考評掛鉤，有時會直接影響員工的升職和加薪。
    因此葉倩對目標預算的設定一直極為慎重。
    葉倩覺得楊部長方麵隻要和他仔細說明客觀情況，接受的難度應該不會太大，可森田能不能同意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她想起森田冷冷的語氣和表情，忐忑不安的感覺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