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起霧了……”
    劃船的漢子停下長竿，往四處看了看，撓撓頭，
    “怪了……這都快晌午了咋就起霧了啊？”
    楊洺書眯眼，掃視了一下四周霧蒙蒙的湖麵，剛才還明鏡朝陽的西湖怎麼須臾就變得霧氣嫋嫋？
    莫極皺皺眉，深深嗅了幾口氣，駭然，
    “這不是霧！”
    皇甫毅站起身來，看向了右手邊，一雙鷹鷲的眼睛微眯，緊抿著薄唇。
    王大海坐在船尾，揉揉還沒睡醒的眼睛，打個哈欠，
    “咦？我不過打個瞌睡咋就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小玉晃腦袋，
    “公子…我怎麼覺得腦袋昏昏的……”
    王大海撫額，
    “難道是我們睡久了？”
    莫極騰起幾步掠過去，抱起二人退到皇甫毅和楊洺書的身後。
    王大海拍他，
    “丫的蠢蛋！爺腦袋昏著呢！”
    莫極噓嘴，
    “乖，別鬧。”
    王大海正想罵操/你/媽/的你哄小孩兒啊，突然覺得不大對勁，怎麼全身無力啊……
    小玉伏在莫極胸口，可憐兮兮的喊，
    “公子……我們又遭了……”
    劃船的漢子舉著竹竿往前又劃了幾十米，最後搖搖頭，努力睜開眼睛說，
    “這霧……”
    然後一噗通，就倒在了船頭上，不醒人事。
    這霧越來越厚越來越濃，濃厚到一抬頭連莫極的臉都是蒼茫一片，看不清唇鼻眉眼。
    莫極輕輕念，
    “你們倆趴船隔子裏去，拿帕子遮住口鼻。”
    王大海點點頭，順著莫極的手縮到船隔子裏麵朝下趴著，小玉趴在一邊抱住他家公子的胳膊，小孩子膽小的天性又出來了，微微打著顫。
    楊洺書也看著皇甫毅看的那個方向，停頓一番，說，
    “不知各位所為何事，要攔我們的路。”
    四周靜悄悄的有些可怕，水波不驚就連魚兒遊水的聲音也沒有。
    莫極冷哼，
    “不過一些迷香草，看來又是些不入流的。”
    他這話剛一說完，便聽四周嗖嗖嗖的聲音頓起。
    楊洺書暗道不好，和莫極對視一眼，趕緊一人抱住一個趴在隔子裏的人，抽劍舞起了劍花。
    射過來的劍又密又急，叮叮叮的刻到二人的劍上，又落進水裏，便見水中魚兒翻起魚肚白，分明是劇毒。
    皇甫毅大刀一揮，雙腳點在船圍上，重重騰起向上竄去。
    霧氣雖濃厚但卻不高，皇甫毅縱身一躍跳出了霧氣的範圍，眼睛一環視，把狀況看了個清楚。
    原來是包圍麼。
    霧氣之外圍著幾十隻小船，船上十幾人紛紛舉著劍弩，朝著霧氣中央奮力射箭。
    “找死。”
    皇甫毅念道。
    麒龍刀往空中一劃開，俯身衝著外圍突去。
    “啊！！！！”
    莫極和楊洺書還在船上掃開射來的毒箭，聽見外麵有人痛苦的嚎叫，便知皇甫毅出手殺人了。
    王大海哆哆嗦嗦的窩在楊洺書胸口上恨不得把自己塞進人胸口裏，抱的死緊一個勁兒的念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啊！！！閻王一笑！！”
    外麵有人痛苦叫出聲來，喊了皇甫毅的江湖封名。
    楊洺書算準身後的毒箭沒射過來，便定知是被皇甫毅解決了，長劍一收，攬住懷中人的腰，看莫極一眼，
    “跳！”
    霧氣外圈離中心大概有兩三裏路，楊洺書念著莫極帶著人怕是飛不出去，便伸出右手一把拉住身後的莫極。
    莫極的確有些吃力，他雖號稱毒王然能一鳴武林的畢竟是毒術，自己武功怕是還排不上前列，若是有樹椏之類的墊腳倒也無礙，隻是這湖麵若寬又無歇腳借力支點，抱著小玉更是騰不起太高。
    楊洺書拉住他，提了一口真氣，往外圍用力一甩，莫極便急速的朝霧氣外劃過。
    王大海閉著眼，聽見小玉顫抖著聲音啊了幾聲便沒了動靜，心裏怕得很又不敢看。
    皇甫毅已經解決了三隻小船上的人，看準霧氣對麵那些船隻心想他們定不知船上之人已經出來，又見莫極直直的突圍過來，長手一攔，用了些氣力把人拉到船上。
    莫極臉色有些發白，抿嘴笑笑，
    “謝謝。”
    臨近的幾隻小船一看霧中之人已經出來，心下大駭，他們當然知道今日所圍結的是些何人，再一看那柄閃著黑光滴著紅血的麒龍刀，當即臉色大失，一把扔了劍弩朝水中跳去。
    跳入水中還不忘吹響幾聲笛管，隻聽對麵湖水嗖嗖嗖的箭聲立消，又安安靜靜的詭異。
    莫極冷笑，得罪了小爺還想跑？你當我是稻草人啊！
    摸出一包黃紙疊起的小紙包，打開放到嘴前，輕輕吹了出去，還嫌不夠似的又摸出包白色紙包，也吹向了湖中。
    楊洺書也落到小船上，見他如此，皺眉，
    “要留活口。”
    霧氣很快就散了，湖麵中央那艘漁船靜靜的伏在水麵上，隻是插滿了毒箭。
    魚肚白浮滿了水麵，大大小小的魚兒都給毒死了，有幾條還擺著尾巴掙紮，須臾也就停下來了。
    幾十條身影浮在水麵，他們身著土黃色的勁衣，麵色慘白又透著綠色，夾在密集的死魚中，看起來異常恐怖。
    楊洺書用劍翻起一個離得最近的人看看，眉頭聳起，
    “死了。”
    莫極擺手，
    “不是我！我撒的隻是些軟筋散而已！”
    楊洺書點頭，翻看了一下水中人的嘴，
    “口中咬毒自殺的。”
    “啊……”
    莫極也趴過去，拿劍翻看另外一個人，
    “真的耶。。。。。。用蠟封毒藥於內齒，一咬就破了……”
    “看來這些人倒不是什麼不入流的了。”
    皇甫毅站起身來，拾起一隻毒箭，遞給了莫極。
    莫極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又在衣袖上劃了一筆，隻見衣袖瞬間腐蝕冒出一陣青煙。
    皇甫毅問，
    “是什麼。”
    莫極又看箭尾，搖頭，
    “不是我們中土的，我隻知道這點。”
    楊洺書不明，
    “哪裏得出來的？”
    莫極垂眼，指著箭尾，
    “中土製箭力求輕巧，這樣射程才會遠，所以箭尾一般都是菱形且較窄，而你看這箭尾，不僅箭尾寬厚且是沙木所製。”
    “恩。”
    楊洺書點頭，莫極繼續說，
    “沙木隻生長在幹旱缺水的地方，所以木質極輕韌性極好，用來做箭尾不僅射程遠並且能狠狠的直插獵物的皮肉之下，所以……”
    “所以定是需要長距離獵物且無高山綠水之地。”
    “恩，對！”
    王大海弱弱的說，
    “草原？”
    皇甫毅看他，薄唇微啟，
    “是。”
    王大海看不得密集的東西，水裏麵那些死魚個挨個的密密麻麻，趕緊捂住眼睛，
    “不行……我要吐了……”
    小玉蹲過來，指著那邊的漁船說，
    “劃船的大哥哥他……”
    楊洺書暗罵一聲自己，心裏擔心，趕緊朝著湖中漁船掠過去。
    落在船頭一看，心下焦慮萬分，那漢子臂膀和腿部中了數箭，臉色也是紫黑一片。
    莫極站在船頭接過楊洺書手上的人，伸手量了一下鼻息，微弱至極。
    王大海看一眼，呀了一聲，驚悚，
    “他的臉！”
    一邊抱住小玉，哇哇叫，
    “死了！死了！歐死了！”
    小玉擦汗，指水裏麵，
    “公子…他們也死了啊…”
    “嗷！！！他們我又不認識！！還想殺我來著！！死了活該！！！”
    “公子你愛憎好分明…”
    王大海正臉，
    “那是爺我分得清好人壞人。”
    莫極把人平放到船中，拿出匕首撕開了中箭地方的衣裳，看那箭頭深陷皮肉之下，流出的血也是殷黑濃稠。
    楊洺書伸手要拔箭，莫極攔住，
    “拔不得，這箭頭入得很深，若就這樣撥出來不僅會失血過多，那箭頭上的毒也會順著血流溶入筋骨。”
    “那怎麼辦？”
    莫極從包袱裏摸出一隻白玉瓶子，揪開封布，倒出一顆瑩潤的藥丸，
    “我給他服一顆解毒丸，你把他手腳的筋脈都封住，然後拿繩子捆在胳膊和腿根處，免得毒血流到心脈。”
    楊洺書點頭，
    “好。”
    服下一顆解毒丸後片刻鍾，那漢子的臉色便由紫黑慢慢轉到了蒼白，呼吸也比剛才強了許多，隻是手腳變得又黑又粗，像是灌滿了黑水要爆出來一般。
    王大海蹲在一邊，皺著眉頭擔心，
    “他手腳咋了？腫成這樣了都！”
    莫極擺擺手，
    “沒事兒。”
    拿起匕首去挑深入皮肉的箭，王大海看得一個心頭翻滾，別開頭隻覺喉頭作嘔。
    匕首剛一劃開一道口子，裏麵腫脹起來的毒血便啵啵啵的流了出來，箭頭也順著血流滑出幾許，莫極又劃開一道口子，右手輕輕搖動箭頭，便取了出來。
    楊洺書照著莫極做，取了漢子腿上的毒箭。
    待得那些毒血都流了出來，腫脹的皮膚又恢複了平整，莫極在傷口上倒上一些白色的粉末，拿布條把傷口纏住。
    小玉問，
    “好了麼？”
    莫極點頭，
    “應該沒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