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結束，齊浩然去結賬，跟齊鑫帶著滿滿一筐魚回家。
    汽車裏，齊鑫笑著，“晚飯可以做全魚宴了。”
    “爸爸，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魚，又不準媽媽給我挑刺，每次都是喝醋來解決刺紮喉嚨的問題。然後你就罵我笨。”
    “你還記得這些？”
    “爸爸，晚上你再燒一次魚湯吧。”
    “很多年沒有下廚了，不知道感覺對不對了。”
    “跟生命中重要的人在一起吃東西，無所謂味蕾。”
    “你想起你媽媽了？”
    “這世上都不會再遇見像媽媽這樣的女人了。”
    “浩然，你要知道你名字的含義。”
    “嗯，這可能就是二代的悲哀吧。上一代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二代就隻有去研究小領域的一些東西。”
    “這樣也好，至少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哪那麼容易啊。”
    車子停了下來，齊家大宅，這是一座仿古的建築。齊鑫原來是學建築的，對古老城牆一直很有興趣。一年之後轉學了經濟。
    齊家大宅的每一處都是經過齊鑫精心設計的，比如門口的石階和垂下來的紙條被做成了秋千的模樣。小的時候，齊浩然貪玩，經常從秋千上摔下來，齊鑫就想了法子，利用樹枝和石凳做了一個不會動的秋千給齊浩然玩。
    齊鑫大廚，齊浩然打下手。雖然房間裏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管家一家子請假回老家了。
    吃完飯，父子倆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體育頻道。時間恍惚回到齊浩然的少年時代，經常纏著齊鑫踢足球。但是齊鑫總是以工作為由拒絕。那以後，齊浩然再沒有要求過齊鑫任何事情，在齊浩然眼中，工作是齊鑫最好的朋友。
    畫麵是某籃球職業聯賽，父子倆因賽場上的激烈競爭，幾乎靜止的觀看著。哨聲結束，實力懸殊的比賽，結果沒有出人意料。頻道轉向經濟頻道。
    社會新聞、娛樂新聞、股市新聞、國外危機。國內的一切都是好的，歡樂的。外國的都是惆悵的。不禁讓齊浩然想起之前在網絡上看到的段子，情願活在新聞的世界裏。
    “爸爸，你還是喝龍井嗎？”齊浩然起身往餐廳走的時候問。
    “嗯。記得濾茶。”
    濾茶是齊鑫的習慣，倒不是講究。過慣了苦日子的實業家，總有一些物質潔癖。凡是總認為第一遍都不會是最好的。
    清澈的綠茶，鮮嫩的茶葉沉浮在水中。
    “爸爸，昨天下班前發給你的郵件有看過嗎？”
    “哪一封？”
    “跟蘇氏合作的下一期計劃表。”
    “你什麼時候回家開始也談論工作了？”
    齊浩然盯著齊鑫看，“爸爸，你知道你剛才說話的語氣很像蘇棄嗎？”
    齊鑫一愣，又是蘇棄。這個女人是他兒子的心愛之物。可是齊浩然知道不知道他喜歡的這個女人對他的感情是什麼樣子的呢？
    “或許是在一起工作過的原因吧。”
    “也許吧。”
    “計劃沒什麼問題。”
    “真的嗎？你很少對已做好的案子給完美評分的。”齊鑫該怎麼講呢？那個計劃當然不是沒有問題，但是他發現蘇棄提交的下一期計劃裏引用的數據並非是那一份假報告裏的，相反卻是真實客觀的。為了齊鑫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他同意才可以找其他的機會擊破蘇氏。那麼蘇棄是怎麼發現那一份報告是假的呢？或許除了齊浩然。他想到這裏，就停住了思考。如果蘇氏有一天倒下了，而她發現害蘇氏的人是齊家，蘇棄會恨他的吧。齊浩然會恨他的吧。
    可是，齊家受的苦誰來償還？
    一段家族恩怨，確實不能夠讓人隨便就忘記。
    齊鑫不能忘記，那一年高考結束，當他興高采烈拿著錄取通知書回家的時候，在他家門口，他看見蘇博年的父親對他的父母說，“這筆錢是給齊鑫去國外讀書用的。”
    “蘇老板，孩子們的事情，這樣處理不好。”
    “你難道不認為齊鑫很適合國外的學校嗎？”
    “蘇老板，我們隻有齊鑫一個孩子。”
    “太溺愛孩子，會讓孩子沒有長進的。”
    “蘇老板，我還是覺得這筆錢不能收。”
    蘇博年的父親此時有些憤怒，“如果你找好了工作，請明天不要來上班了。”
    那一年正值經濟風暴，失業每天都在增長。齊鑫父親的工作室養活全家人唯一的經濟來源。他不可以丟失這份工作。齊鑫這個時候突然跑進來說，“蘇伯伯，謝謝你。這筆錢我要了，我要去國外讀書。”
    齊鑫記得他父親和母親詫異的眼神，前一晚他還跟自己的父母說要爭取學校的機會。轉眼間，他們的兒子就為了這筆豐厚的獎金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記了。
    “兒子，放下這筆錢，你不記得父親的教育了。爺爺希望我們家後代可以做科研。”
    “爸爸，那是爺爺的願望。不是我的。我想要賺錢。”齊鑫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放出凜冽的光。有一種讓人害怕的膽寒。隻不過麵前是蘇博年的父親，一位馳騁商場的老將。雖然沒有錯過這一絲目光，但是也沒有把小孩子一時的逞強放在心上。
    而後，蘇博年的父親還給過齊鑫就讀的大學一筆不菲的獎學金以及就業機會，當然這些機遇都被齊鑫得到了。如果說齊氏的成長是借著蘇氏的東風，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