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殷秀娘一人坐在寢房的錦榻上，周圍散落著長劍、傷藥、暗器等等她以往行走江湖時所用的物事。帶著厚繭的長指一一撫過這些東西，似在懷念，又似在決別。
    屋外有些吵，早些時候管家便來報過，開封府來查證了。她並不意外真相會被揭穿，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快的讓她來不及安排好婆婆、秋湖和硯兒往後的生活；但同時快的又讓她有些興奮，這樣一來，她便有理由可以早些去見堰郎了。
    “一心人已死，誰與共白頭？”陰影處，有人撚起書案上的紙，緩緩向她走來。“白…玉堂？”殷秀娘喃喃，她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的。比如叱責他的不請自入；比如詫異他無聲無息的腳步。但，最終，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楞楞的，看著來人暗光下俊美的輪廓。
    “這便是你殺夫的理由吧？”白玉堂舉起手中的紙張，幽幽的看著殷秀娘。“先前來時，我隻以為你是在傷亡夫，卻忽略了這紙的泛黃程度以及紙麵上陳舊的墨跡。現在想來，這字應該寫了很久了吧？起碼比柳十堰的死期要久。你所謂的死，並非是生命的終止，而是心的消亡吧！”
    殷秀娘不語，仍是發呆。白玉堂歎息“值得麼？為了一個負心的人？”
    “他說”殷秀娘終於開口“他會與我一起相伴到老，愛我一生不渝。所以，我自甘平凡，隻活他一人。可不到十年，他便要娶一個妓子進門，忘卻與我的誓言。”
    “所以？”“所以！”殷秀娘笑了“他的愛若隻可維持十年，那麼他的命也隻好到此為止，這才是一生，不是麼？”
    白玉堂無語，殷秀娘兩腮垂下淚來“但是我已經沒有辦法過沒有他的日子了。他是我生活的所有內容，也是我生命的全部依靠。所以隻要我到他身邊去，我們便可以像以前一樣一直在一起了吧？”
    殷紅的血順著嘴角流下，殷秀娘定定望著白玉堂：“先前我還擔心家裏的人，現在有理由不用了。所以…要…謝…謝你！”語畢，頭一偏倒在榻上，痛苦的喘息著。
    白玉堂沒有救她，也沒有喚人，隻靜靜等她死去，才慢慢走到門口，拉開門栓麵對院裏的眾人“她死了！”
    柳十堰一案就此落下了帷幕，雖然到最後也不知道凶殺的現場在哪裏，但已從殷秀娘房裏搜出的鋼針為證，此案便足以定案了。
    世上癡心的人不知凡幾，但癡到殷秀娘這般付出所有隻為情字長的人，卻甚少。這等癡兒，是柳十堰的債，也是他的孽。